写给亲爱的哥哥的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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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2-04-23 0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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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10-09 12:41
出门
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次远行，那么亲爱的哥哥，你的远行才刚刚开始。
——题记
卡夫卡吩咐仆人把他的马从马棚里牵出来，仆人没有听懂他的话，他便自己走进马棚给马准备好鞍，骑了上去。远处传来号角声，卡夫卡问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说不知道，他什么也没有听到。在大门口，他叫住卡夫卡，问：你骑上马上哪儿去呢，我的主人。我不知道，他说，只是离开这儿，离开这儿，离开这儿向前走，向前走，这是我达到目标的唯一办法〉那您知道您的目标了，仆人问。是的，他回答，我刚刚告诉你的，离开这儿，离开这儿，就是我的目标。你还没有带上口粮呢，仆人说。什么口粮我也不要，旅途是那么地漫长啊，如果一路上我得不到东西，那我一定会死的。蛇呢没口粮也不能搭救我，幸运的是，这可是一次真正的没有尽头的旅程。
卡夫卡消瘦的背影已渐行渐远，他坚定而清晰的声音回荡在他身后那条空旷的路途上久久不肯离去。仆人望着他慢慢变成远方的一个黑点，满脸困惑地转身走开。很多年后，尹吾延续了卡夫卡的远行，目光灼热而倔强。他在《出门》里跟我们讲着故事，表情冷淡，却重复喃喃道，离开这儿，离开这儿，向前走，向前走。
2007年3月30日的夜晚，我的堂哥终于没能熬过这个春天，将自己最闪耀的年华遗落在春风里。当时我正在电脑前写那篇《看不见自己的时候》，老弟打电话来叫我嘱咐老爸给他带短袖衣服和衣架。这是很奇怪的习惯，明明他离家更近一些，偏偏每次要我跟爸妈说，还有一个理解是他更加亲近我。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竟然没人接，我焦急地望望电脑上的时间，知道已经很深了。只好打老爸的手机，等待很久后居然接了。我一点都没有察觉到爸爸的异常，跟平常一样还没超过两分钟就挂了电话。把文章弄到博客上后，又在查找一些招聘信息，关灯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半。我躺在床上思绪混乱，莫名地开始失眠。也在同时刻，我的哥哥已被匆匆下葬，竟来不及见他最后一面。早上妈妈询问弟弟需要的东西，很小心地提到哥哥去世的消息，我在电话这头犹如晴空霹雳，对着妈妈喊为什么不告诉我？然后泣不成声。就算告诉你也赶不回来啊，病情恶化后他连续几天都没有睡觉，突然就这样离开了，一定不要告诉弟弟。我听着妈妈的嘱托，趴在宿舍四楼的栏杆上看到天空的尽头。
去年为哥哥写了一篇《空山幽鸣》，还有十五年前去世的姑丈，很少在文字里提到我的家人，虽然他们都是很个的一群。直到现在我都无法原谅二伯和二妈，如果他们能够像真正的父母那样承担他们的责任，年轻的哥哥不会过早地踏入*的世界，忍受这个残酷而光怪陆离的世界。想要做最好的西点师和开一家西餐厅的梦想没有实现，我会将这个理想继续，在未来的未来的开一家属于哥哥的西餐厅。还有我的堂姐，自从知道哥哥的绝症后，她越来越意识到他们悲惨的命运，只是在为家里减少负担。从来没有正面谈及哥哥的病情，反复强调她还很年轻，能够把握自己的命运，她却沉默不语，眼神苍凉而忧伤。我转过头悄悄隐藏眼中的泪水，试图微笑着去拥抱她，身体却一直僵在那里，不能动弹。他们一直是我最亲近的人，从小就屁颠屁颠地跟着他们在大街上晃荡，男生们干的坏事我一件也不少。想念哥哥教我骑单车的日子，想念他站在春天无限明媚的阳光下灿烂的笑容和乖巧的酒窝，想念我们为了逃避大人的责骂四处躲藏的秘密基地。那是属于我们快乐天堂，有童年和流浪的梦想，一直在路上，没有停息。
虽然哥哥大我两岁，但我们是同时开始读书的，都不是那种聪明的小孩。哥哥的性格一直很安静，不说话的时候没人能感觉他的存在。这一点我恰恰相反，整天聒噪不堪的，恨不得让天下人都晓得这个说话的小孩。每当这个时候哥哥都会对我微笑，轻轻地拍我的脑袋，感到安全和温暖。大概在哥哥十岁那年，二伯和二妈偷偷去汉口做生意，把他们扔给奶奶照顾。其间的一些缘由并不是一个孩子可以理解的，但我知道他们的命运从此更迭。而哥哥终于难以忍受枯燥的初三生活，提前退出这场战役。他告诉我的时候拿张意气风发的脸，我记忆犹新。社会对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来说究竟是什么，我至今无法探究。知道他辗转很多地方，仍旧没有学会一样擅长的技术，最后鬼使神差地爱上了西餐。05年底表姐的婚礼上，我看到从鄂州赶回来的哥哥，依旧是当年的模样，没有改变。久别重逢后我们热烈地谈论着彼此的梦想，可命运之神偏偏爱开玩笑，几天后哥哥被查出患有晚期尿毒症。当我知道消息的时候，想仰天长笑却早已泪流满面。
最后一次见哥哥还是今年的元旦，跟弟弟约好从各自的学校直接赶去哥哥家。我仍旧亲自下厨，尽管哥哥早已没有食欲。弟弟任性地要去上网，哥哥说最近体力不错非要跟我们一起。在网吧呆了一会儿，我就看到哥哥脸色异常起身奔进洗手间。我慌张地站在门外等他，听到门内痛苦的呕吐声，我难过地瘫在网吧肮脏的地板上不能言语。寒假的第一天一个人在街上闲逛，碰到了二伯，让我去他家吃饭。问到哥哥，说是一个人去协和透析。我微笑着应付着二伯，说抽时间去找哥哥玩，没想到这次错过竟成永别。年夜饭那天爸爸本想接哥哥过来聚聚，被各种顾虑纠缠着，而我也因为兼职的事一直没时间去看望哥哥。那么哥哥在弥留的时候肯定会怨恨我的吧，即使有再多的借口，我都不想得到任何的原谅。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吧，在穿越尘埃的世界，是一座春暖花开的天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