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网友 发布时间:2024-10-22 1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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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心网友 时间:2024-10-22 16:12
漫步雨后
雨后的傍晚,如平常一般来到铁路桥下散步。站在岔道口,两条通往不同方向的铁路线在脚下延伸。这一次,我迈向了右道。不仅仅是,这条路,见证了一个女孩儿六年快乐成长的时光。还因为,这条路,我离开的时间太久,对它的想念太长……
原来建在道口的那间刷着淡*油漆的道房早已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小的土堆,土堆上长着几棵家乡常见的,那种生着毛茸茸心形叶片的树木。睁大了眼睛仔细地搜寻着,寻什么呢?其实,寻那个戴着*、手拿信号旗的大胡子伯伯。寻他温暖、爽朗的笑声,寻他坐在葡萄架下悠闲地端着一个大茶缸的身影,仿佛又听到当年他远远地喊,来来来,坐一下,娃娃们。一边说,一边起身看我们一起去挤他那张黑亮中泛着黄光的藤椅。能够坐下的永远只是一个或者最多两个,剩下的呢,大胡子伯伯招呼着进了那间黄房子。
于是,有的扔下书包径直仰面躺在小床上,有的一下子跳上他那张小桌子,端起那只被茶垢染得见不着白的茶缸咕噜咕噜地喝着,当然,调皮一些的男孩子索性坐在大胡子伯伯的腿上,要么掀起他的帽子,要么揪他的胡子,要么缠着他讲那些我们不知听了多少遍老掉牙的故事……
大胡子伯伯脾气很好,不论我们这帮孩子怎么跟他顽皮,折腾,他都从不生气,总是笑嘻嘻地跟我们纠缠,周旋。不过,我们都知道,一定是墙上的灯都绿着的时候才跟他嬉闹。有时,他会像变戏法般掏出一些让我们垂涎三尺的零食,糖果、饼干、瓜子、花生,当然,他也是有条件才会让我们大饱口福的。他会在分发之前,“命令”我们像士兵一样整齐地站成一排,然后,他开始“训话”。无非那几句老生常谈,走铁路上下学一定要注意安全,要记得他教我们的一听二看三小心,在学校要听老师的话,回到家要帮父母干活,同学之间要团结友爱,互相帮助,最重要的是,要好好地学习。如果谁做不到,下次有更好吃的东西就不分给他(她)!
我们总是向往着那一串串已经晶莹剔透的葡萄,临近成熟的季节时便拥挤着挂在葱葱郁郁的树叶中,天天在我们的眼前张扬着随风摇摆。所以,谁都想博得大胡子伯伯的“欢心”,争取得到他额外的丰厚的奖励。
尽管大胡子伯伯的葡萄时常酸得吐舌头,可是,我们还是听他的话,还是喜欢围在他的身边,踮起脚,看他剪下一串又一串的葡萄放在我们摊开的手心,然后如获至宝般小心翼翼地捧回家。
其实,最让我们为大胡子伯伯骄傲的是看着他接到指令工作的身影。忘不了他站在黄房子的台阶上,挥动着信号旗的样子,然后目送着火车在耳边呼啸而过。我们总是好奇地想,大胡子伯伯究竟迎来送往多少趟火车?面对我们羡慕、崇拜的眼光,大胡子伯伯总是会有几许伤感地说,孩子们,好好上学吧。伯伯这个工作是很简单的体力活,以后,等你们长大了,实行自动化,伯伯就该退休回家了!
大胡子伯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离开的黄房子,想来,现在已经真的退休在家了吧?你知道吗?当年的黄房子,黄房子里桔*的灯光,还有你默默守候的身影,早已深深地印在我的记忆中……
继续向前,路边一对夫妻走走停停的身影吸引了我的注意。仔细看,才发现他们原来是在捡那些雨后从土里爬出来,附在石壁上的蜗牛。曾几何时,这是我跟伙伴们乐此不疲的游戏啊!
放学的时候,每个人都拿出一个个形态各异的瓶子。石壁上到处可见的蜗牛,小水沟里欢乐游弋的小鱼,都是我们捕捉的目标。一边行动,一边大家还会一起唱: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阿嫩阿嫩绿地刚发芽,蜗牛背着重重的壳呀,一步一步地往上爬……阿黄阿黄鹂鸟不要笑,等我爬上它就成熟了……可怜的蜗牛啊,爬得慢便让你成为我们快乐的玩伴。
那棵葡萄树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蜗牛爬上了葡萄树,当然,也没有听到黄鹂鸟的笑声,倒是从远处的林子里传来布谷鸟清脆地叫着:布谷、布谷……
熟悉的小山坡上,谁家种的包谷已经长到半人高。油油的叶子在雨后透着澄亮的绿光,煞是惹人喜爱。只是那几株山茶花去了哪里呢?那些年,一到春天,一朵朵大红的、粉白的争相挂在枝头,开得妖艳却也精致。仿佛又看到男孩子们勇敢地爬上山头,摘下来,猛地塞在我们女孩子的手里,然后一哄而散的狼狈。
懵懂的少年在那时根本不知道什么叫青梅竹马,或许只是可惜那样美的花儿,怎能任其它在风吹雨打中渐渐凋零?采下来,换来女孩儿们一抹羞涩的红云挂上脸颊,还可以满足一下小小男子汉的骄傲,何乐而不为呢?只是,昨日落花成泥,今日人面不知何处,唯有花开的清香仿佛仍在空气中淡淡地弥漫……
转过这道弯,豁然开朗处是那架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铁路桥。栏杆上,还是像从前一样,涂着灰的,红的油漆。清风袭面,与来来往往的三两人群擦肩而过。脚下的小河,清澈如碧,哗哗地欢快着流向更远的地方。站在曾经和伙伴们最爱停留的拐角处,凭栏远望。儿时捉蝌蚪,挖侧耳根的田埂上已经建起一座排水厂,还有一幢幢漂亮的房舍。低首轻叹,那灰瓦白墙,那袅袅的炊烟,还有那些鸡飞狗跳的场景,是在什么时候悄悄远去的呢?
路边的那簇竹林还在,只是周围长满了杂草与苔藓。仿佛又看到当年割下竹枝,编成花环,戴在头上,等火车经过时发出的震动,带我们飘飘欲飞的样子。只是,那个和我一起巨颤中张开双臂,享受快乐的女孩儿带着满怀伤楚,永远地离开了,让我只能在一次次的回忆中想念她长发披肩,衣袂翩翩的模样!
不知道,去了天堂的她,清亮的眸子是否依然忧伤?也不知道,天堂里的她是否可以舒心地笑?此时的我,是多么希望,如果有来世,她可以遇到一个真正爱她,懂她的男子,披上洁白的婚纱,挽着爱人的手臂,步入幸福的殿堂,尔后,有可爱的儿女绕膝承欢。而不是在芳龄明媚的季节,头绾一束白绸,冰冷地,静静地躺着,再也不醒来……
终于,看到那方鱼塘。波澜不惊的水面上荡漾着一层淡绿的浮萍,新长出不久的荷叶在浮萍的拥抱中极力地伸展着娇嫩的身姿,任那些可爱的小水珠,惬意地在叶面上来回滚动,轻歌曼舞。
耳旁,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妈妈,这是什么树啊?长这么大的叶子。孩子,这是芭蕉树,知道吗?男孩儿迈着蹒跚的脚步,母亲紧跟其后。不由自主地在心底轻声地诵:流光易老,绿了芭蕉,红了樱桃……恍惚中,看到一个扎着蝴蝶结的女孩儿在奔跑,在欢笑,风中,隐约地传来切切地叮咛,脚下的铁路向着远处蜿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