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赴黄泉宴,安知地狱苦。未达天宫阙,不明永生乐。”有很多事,如果没有亲身经历过,便不知它真正的意义所在。
我们都在行走,只是不见风雨、未经疾苦。
正是南方的九月,那天他也没有想过,哪里来的念头,哪里来的勇气,也许是长久来的梦,或是军训时的什么东西触动了他的心房,他想让这段青春,这段人生中最好的年华里,能留下些什么,于是,他踏上了远行的路。
顶着炎阳,在车站的路口,他停留了很久,气候依旧,景象不变,这里是他生活了十八年的杭城,从没有远走的他忽的有些怯懦,但是那抹神色转瞬即逝,也许有梦对吗,他知道即将开始的是新的生活,那么迎着光走,总不会错。列车终究是开了,阳光依旧,依旧,这是人生最明媚的时刻了吧,他这样想着,列车呼啸地冲向了远方,远远地看就好像昔年逐日的夸父,一直奔跑者着…….
初入的日子像是地狱,每一天都是那么难熬。很多时候想着回家,偶尔透过窗扉看着天上的月亮,他忽然自嘲地读懂古时诗人的心绪了,想着张口说几句诗歌,话吐到嘴边,又咽下回肚子里,哪里有时间去说自己的“浪漫”,明早五点半还要起床跑十公里,然后冲刺到六点五十收操,光是想想,就脑瓜疼,睡了睡了,月辉清冷,普撒着光,我好像看到了他眼角的晶莹,闪烁着,又流回眼眶。
“班长说要么去炊事班拿刀砍我,要么从六楼跳下来,要么给老子趴着。”那就趴着吧,他心里想着,动作也就照着僵硬。“一天天的跑障碍跳木马”,“俯卧撑做得爬都爬不起来”,”走路都是倒退着走”,日子有时显得很单调,单调的有些无味,却让他觉得活着很真实。以前在网易云音乐的歌声忽的浮现在耳畔,有句热评是这么说的——“只要活着,就不算是悲剧。我们尚在途中,今后仍要继续”。他和舍友们分享了这话,一时间哄堂大笑,大家没想到沉默的他也能憋出这么骚气的话语,却又在一片嚼饭声中戛然而止,再次归于沉默……
红旗在营区飘扬,那是终年不变的风景。日子很长,也总有不如意的时光。在这里想要有尊严的活着,就要变得很强,然后变得更强。他有时恨不得把身上的赘肉切掉,单双杠上不去,被吊在上面,就显得毫无尊严。既然来了,就做好自己吧,不要让别人看笑话,为了争口气,往死里练,练得自己怀疑人生了就是种别样的充实吧。
五十公里战斗体能训练是这段时光里最令人难忘的。数九寒天,挡不住练兵场上的滚滚热浪;沙场点兵,激荡着万千将士忠诚使命的铮铮誓言。出征,为强军梦奋勇前行,这是一场意志力与战斗力检验,这是一次信念坚定的豪迈之旅。五十公里是为了缅怀曾经两万五千里的长征吧,他写下了自己念想。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一直让他疑惑,人,有别于百兽,不是因为情感的丰富,而是因为精神与信念,就好像不为了自己生存而是为了某种精神与信仰,便在这样的经历里磨平了自己的棱角。“再跑五公里,最后五公里。”有段时间的梦里常有这样的话语在回荡,让他不自觉地惊醒、恍惚,仿佛那日的一张张狰狞面孔又浮现在面前,那一个个倔强的汉子,也会挣扎着几要落泪。
部队真的没有电视电影里的撕心裂肺轰轰烈烈,有的只是无限枯燥无限压抑无限苦累。在这样的日子里挺过,本身就是种倔强。我们平凡的如同路边的杂草,却尽自己全力,不让岩石压弯我们的腰肢。
离别的日子近了,连队的退伍晚会上,歌声飞扬。部队里没有外界喧嚣的流行音乐,只有简单而又质朴的军歌。有歌的地方,就好像有希望,他始终觉得那一支支简单的歌曲,就好像平淡生活里最鲜丽的色彩,总在孤单的时刻给你一点点生活的惊喜。休息的时候会唱,吃饭前也会唱,而且要唱得大声、唱得响亮!那一晚,他和大家再一次重温着歌曲,就好像是乘上时光隧道的列车,忽的回到了原点。还记得来时的阳光很明朗,就好像生命里最明媚的时刻,这也许就是青春吧,炎阳之下,汗水洒落,风声在耳旁呼啸。
我还记得他来的那一天的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此处涉及个人隐私,故做此处理)”。两年的生活磨平了他的棱角,却掩盖不了他的锋芒。
行在路上,拔过青稞,手掌便有划痕,走过泥淖,脚底便有泥沙。在有限的生命里,我知道,他走过了很多人一生不曾走过的路,并且这条路别样的精彩纷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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