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挽歌诗的坟墓意象和悲美的生命意识
王晓静
(广东广播电视大学文法系,广东广州510091)
摘要:“出生入死”是人类的必经之路,对于死亡的恐惧源于对短暂个体生命的认识。歌是人类最初表达情感的声音,魏晋士人用挽歌诗宣泄对生死的痛苦之思,其坟墓意象是诗人直面死亡、认同死亡的表象,通过这样的表象,传达出他们悲美的生命意识,其中陶渊明的挽歌诗为人类畏死情结找到了解脱的最佳方式。
关键词:魏晋;挽歌诗;坟墓意象;生命意识;陶渊明
中图分类号:I207.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7-5348(2010)02-0015-04
一
每个时代的文学都有其自身独具魅力的艺术特质与美学风貌,这是时代的必然产物,从某种意义上说,“魏晋文学从整体上看,是一种生命文学,生命文学就是直接表现出一种生命境界的文学”[1]。中国社会自汉末开始,由于社会动乱、战祸连绵、民不聊生,整个时代都弥漫着悲剧与苦难,“汉末魏晋六朝是中国政治史上最混乱、社会上最苦难的时代”,“是中国人生活史里点缀着最多的悲剧,富于命运的罗曼司的一个时期”[2]。遍地的战火与残酷的政治斗争造成了人命危浅、朝不保夕的局面。在这风雨如晦、鸡鸣不已的岁月里,许多著名的文人、贵族也常常死于非命,更不用说普通百姓如草芥般的命运了。动荡多事之秋,人生的悲剧太多,死亡也太普遍了。张载《七哀诗》云:“北邙何累累,高陵有四五。借问谁家冢,皆云汉世主。”挽歌成为士人哭悼死者的方式,并且由于生命的脆弱,使士人对生命的珍爱显示出一种更普遍的情怀,这种感情表达甚至已经超出了常理。《晋书·阮籍传》:“兵家女有才色,未嫁而死。籍不识其父兄,径往哭之,尽哀而还。”只要有生命的不幸,就会立刻唤起诗人对生命本身的同情与关注,继而宣泄对生命消逝的咏叹。可以说,魏晋文学的主题是一种哀生忧死的生命嗟叹。这一悲美的情感体验,来自魏晋文人对生命的珍爱与对死亡的痛苦思考。
自汉末至魏晋南北朝,挽歌的抒情功能被大大强化。在葬礼以外的场合,它以一种特殊的抒情诗的身份在社会上流行起来,并且它出现的场合往往显得有些不合情理。今本《后汉书·五行志》刘昭注引《风俗通》:“时京师宾婚嘉会,皆作《魁儡》,酒酣之后,续以挽歌。”又据《后汉书·周举传》,永河六年三月上巳,大将军梁商“大会宾客,宴于洛水……商与亲昵酣饮极欢,及酒阑倡罢,继以《薤露》之歌,座中闻者,皆为掩涕”。《世说新语·任诞》四三:“张湛好于斋前种松柏;时袁山松出游,每好令左右作挽歌。时人谓‘张屋下陈尸,袁道上行殡。’”又四五:“张磷酒后,挽歌甚苦。恒车骑曰:‘卿非田横门人,何乃顿尔至致?’”《北齐书》卷四八《尔朱文略传》:“……系于京畿狱。文略弹琵琶,吹横笛,谣咏,倦极便卧唱挽歌……”另一位唱挽歌的高手恒伊是晋代最杰出的·任诞》四三刘孝标注引《续音乐家之一。《世说新语
晋阳秋》云:“袁山松善音乐。北人旧歌有《行路难曲》,辞颇疏质。山松好之,乃为文其章句,婉其节制。每因酒酣,从而歌之,听者莫不流涕。初,羊昙善唱乐,恒伊能挽歌,及山松以《行路难》继之。时人谓之‘三绝’。”又《宋蜀·范晔传》:“晔与司徒左西属王深宿广渊许,夜中酣饮,开北牖听挽歌为乐。”时人在与丧葬毫无关系的场合大唱挽歌,虽有末世的颓废、感伤,更多的是出于欲说还休的悲美生命意识。
收稿日期:2009-11-17
作者简介:王晓静(1982-),女,上海人,广东广播电视大学文法系助教,文艺学硕士,主要从事文艺美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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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在中国文学中,死亡是一个忌讳的话题,所以文人墨客在写到死亡的时候往往代用一些自然界的意象来减轻死亡造成的情感冲击。孤舟、枯木、残柳、落花、逝水,中国诗词中这些常用意象往往寄托着一种地老天荒式的死亡的沉默感。但是在魏晋文人的挽歌诗中,我们看到反复出现了直面死亡、正视死亡的“坟墓意象”。如《古诗十九首》:“驱车上东门,遥望郭北墓。”“郭北墓”即“北邙山”,是生命无一例外的归所,这悲凉而沉重、痛苦而哀伤的意象,不断提醒人们个体生命的有限性。这一意象在其后文人挽歌诗中也反复出现,如陆机《挽歌》:“广霄何寥廓,大墓安可晨”,“振筞指灵丘,驾言从此逝”。《士庶挽歌辞》:“安寝重丘下,仰闻板筑声。”陶潜《挽歌诗》其三:“四面无人居,高坟正嶣嶤。”又《拟古》其四:“一旦百年后,相与还北邙。”白居易的《哭孔戡》:“形骸随众人,敛葬北邙山。”苏轼《江城子》:“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坟墓作为生命最后的寓所已在文人心中达成共识,而它所处的外在环境“白杨何萧萧”、“荒草何茫茫”、“明月夜,短松冈”,透露出的无一不是死亡的凄凉与死寂,这气息深深影响了后世的诗文,“古墓碑表折,荒陇松柏稀。”(灵澈《仿古墓》)坟墓的出现给人的心灵造成了一种不可名状的伤痛感,在时间的荒野里,生命是一粒微尘,可是连作为纪念的墓碑,也会受到岁月的摧残而终将破败,还有什么是永恒的呢?“石麟埋没藏春草,铜雀荒凉对暮云。”(温庭筠《过陈琳墓》)传统宗法礼教看重的“家”只是生命短暂的停留地,个人于家的意义只是一个旅客。只有“坟墓”才是人的“本宅”,因此才有了“独自在家长似客,黄昏哭向野田春”(王建《自伤》)。坟墓埋葬着人的躯体,精魂却睡在蒿里。《蒿里》曰:“蒿里谁家地?聚敛魂魄无贤愚。”“荒草”成为人的精神的最后栖息地。“昔在高堂寝,今宿荒草乡。”(陶渊明《挽歌诗》其二)“处处蓬蒿遍,归人掩泪看。”(刘长卿《穆陵关北逢人归渔阳》)我们看到,躯体与魂魄虽分归不同处,实质上却还是在同一个大环境中———都是在荒草萋萋的野外、在大自然中。
因此,坟墓不是死亡的最后结果,也不是生命灰飞烟灭的终结,而是生命以精神永存的方式存在的象征。坟墓象征着魏晋士人的死亡意识的临界点,它交织困绕着每个感触敏锐的个体意识,在它的临界点之下是人类的无知生死的混沌意识,在生命个体的意识里并不存在真正死亡的概念;临界点之上则是理性化的思维意识,已将死亡参透和克服;而在这个临界点左右的区域内,使生命个体既感觉到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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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链条的崩断不续,又在意识里对死亡存有拒绝的念头,希望生命可以以永恒转换的方式存续下去。因而在左右徘徊之间,如何对待这种强烈的生命意识的碰撞和矛盾及其带来的骚乱和困苦,成为诗人悲美生命意识的根源。在对待死亡的态度和方式上,诗人首先以承认死亡作为前提,但却并不打算予以完全的接受,而是以审美化的方式和途径来对待死亡,将死亡作为审美化的对象来感受,所以在挽歌诗中,坟墓和丧葬仪式成了一种象征性的意象,在这里,一方面坟墓成了生人与死者隔离的藩篱,“之子归穷泉,重壤永幽隔”(潘岳《悼亡》诗),“死”就是所有的终结,思想沉睡,“潜寐黄泉下,千载永不寤”(《古诗十九首》);躯体毁灭“形容稍歇灭,齿发行当堕。”(缪袭《挽歌诗》)人们深深地感觉到生命的非我主宰,“万岁更相送,圣贤莫能度”(《古诗十九首》)、“自古皆有然,谁能离此者”(缪袭《挽歌诗》)“薤上朝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复结,人死一去何时归?”(西汉·田横门人《古挽歌辞》)“造化虽神明,安能复存我?”(魏·缪袭《挽歌诗》)“饯饮怅莫反,出宿归无期。”(晋
·陆机《挽歌诗》)。另一方面死亡又是新的生命的重新开始,甚至是更自由自然的生命的重生,坟墓恰恰是为这样的新生命的重生提供了处所,“平生坐玉殿,殁归幽都宫”(傅玄《挽歌辞》其二)、“昔在高堂寝,今宿荒草乡”(陶渊明《拟挽歌》其二)、“死去何所适,托体同山阿”(陶渊明《拟挽歌》其三)、“寒霜凝羽葆,野火咽笳箫。已向新京兆,谁云天路遥?”(唐·李端《代宗挽歌》)、“国付重离后,身随十圣仙。北辰移帝座,西日到虞泉”(唐·元稹《宪宗挽歌辞》)。甚至出现了“古坟零落野花春”(温庭筠《蔡中郎坟》)的美景。
三
人类最初的精神方式是一种痛苦的智慧,死亡意识是构成文明意识形态的核心。因此对于作为诗性主体的诗人来说,他不是没有死亡意识,不是不知道死亡对个体的意义,只是在对死亡恐惧的感受和思维方式上,并没有选择完全背离人类原始的诗性智慧方式,走向彻底的主客两分的的理性智慧;而是“以原始时代的诗性伦理学为基础,肯定人与自然具有本质上的统一性,从而把全部智慧都花费在回乡之路的探索上”[3]。
因此魏晋诗人以对死亡全知的感受出发看待自己和他人的生死,在情感上对伤逝者予以极大的同情和怜悯,在心理上也往往产生巨大的震撼与悲痛、哀怜、忧惧之情,且喜以自我的角度抒发出这种悲苦的情感感受。如缪袭的《挽歌诗》:“生时游国都,死没
弃中野。朝发高堂上,暮宿黄泉下。白日入虞渊,悬车息驷马。造化虽神明,安能复存我?形容稍歇灭,齿发行长堕。自古皆有然,谁能离此者?”诗中将生死的状况作了一个尖锐的对比,令人深刻而真切地感受到死亡的幽灵在我们周围时刻徘徊,明白地告知世人,生命的的短暂和落没、孤独与悲哀,使人在哀伤与恐惧中意识到人生最终的归途将是无尽的荒草与残骸,“昔居四民宅,今托万鬼邻。昔为七尺体,今成灰与尘。金玉素所佩,鸿毛今不振。丰肌享蝼蚁,妍姿永夷泯”(陆机《挽歌诗》)。昔有的富裕、地位、声名、享受,乃至于生命本身都终将成为一掊尘土下的白骨。人是如此的渺小,抗争命运似乎是万万的不可能了。这也是傅玄《挽歌辞》中所表达的深度悲哀:“人生尠能百,哀情数百端。不幸婴笃疾,凶候形素颜。衣衾为谁施,束带就阖棺。欲悲泪已竭,欲辞不能言。一去永不返,长夜何漫漫?”承认死亡的不可抗拒,“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陶潜《拟挽歌》)、“生死各异伦,祖载当有时”(陆机《挽歌诗》),肉体在死神面前的无助与卑微,“寿堂何冥冥,长夜永无期。欲呼舌无声,欲语口无辞”(缪袭《挽歌辞》),“昨暮同为人,今但在鬼录”(陶潜《拟挽歌》)。
怎样处理哀伤形毁时的情感意识和对生命陨灭的态度,成为诗人面临死亡时需要认真思考对象。作为诗性化了的主体,一方面,诗人把人类表达自己的哀绝情思作为肯定人自身的情感表达方式,通过的哀伤、怜悯、悲绝、痛苦、困苦、孤独、悲切的情感的释放,承认了死亡的不可避免和给生人造成的巨大痛苦,以及给意识到死亡后造成的巨大心理障碍,同时也将生人与死者之间的关系以情感的方式牢固地联系到一起,使他们相信在必然的死亡之后,消亡的个体在精神和情感上的不灭,势必永远都会和生前的亲友保持同感。如晋·陆机《挽歌辞》曰:“魂衣何盈盈,旗旐何习习。父母拊棺号,兄弟扶筵泣。灵轜动轇
□,龙首矫崔巍。挽歌挟毂唱,嘈嘈一何悲。浮云中容
与,飘风不能回。渊鱼仰失梁,征鸟俯坠飞。”傅玄《挽歌》:“路柳夹灵轜,旟旐随风征。车轮结不转,百驷齐悲鸣。”父母兄弟、灵轜旟旐、车马鸟鱼、浮云飘风,在这两首歌辞中无不都具有强烈的悲情,无不具有将死者与生人之间的情感密切感同起来的作用,这种使万物都染上悲绝凝滞的情感流露方式,证明了人们对死亡的情感拒绝。另一方面,诗人在面对现实的死亡或者可能的死亡时,不是完全的恐惧与哀恸,而是将死亡带来的悲伤与痛苦化做审美化的情感对象,乃至于把死亡本身也作为审美对象,用审美化的方式把内心的痛苦表达吐露,将对死亡的恐惧淡化
削弱,更多地把情感投入到对死者或者生人自身的情感关照中去。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挽歌诗是生人与死者之间情感交流的媒介,潘岳的悼亡之作是其中尤为憾人的,“荏苒冬春谢,寒暑忽流易。之子归穷泉,重壤永幽隔。私怀谁克从,淹留亦何益?僶俛恭朝命,回心反初役。望庐思其人,入室相所历。帷屏无仿佛,翰墨有余迹;流芳未及歇,遗挂尤在壁。怅惆如或存,周遑悚惊惕。如彼翰林鸟,双栖一朝只;如彼游川鱼,彼目中路析。春风缘隙来,晨溜承檐滴。寝息何时忘,沉忧日盈积。庶几有时衰,庄缶尤可击。”这里有对时光流逝、人命不长的无奈,有对亡妻的绵绵哀思,也有对往日岁月的怀念和在悲痛中不能自已而要求解脱的强烈渴望。“庶几有时衰,庄缶尤可击。”庄子妻死却鼓盆而歌的洒脱,并非诗人所理解的超然态度,但是从诗句本身空间与时间互相平行的结构线索,深情与浅语彼此统一的抒情艺术来看,作者的悲慨感叹是经过了理性的安排,才成为一个整体呈现出来的。这样的话,在潘岳诗歌中所表达的情感与其说是一泻千里的,不如说是欲言又止的。暂且不论他在仕途上的坎坷对他的打击,只是从妻子离世这件事上,他已经离开“生死齐一”的观念很远了。他对妻子的哀悼难道不是对自己将要面对的死亡的恐惧吗?他作《悼亡诗》时已经53岁,日暮黄昏的气息已经很浓重,对自己太关注自然会产生自怜的情绪,担负着如此沉重的心理负担,诗人是不可能超脱死亡恐惧的窠臼的,而通过审美化的祭奠与怀念,至少使他与妻子之间在情感上达到了交流与共鸣,削弱了死亡给他们带来的不幸与悲哀。
四
真正回到了诗性智慧中,将“小我”融入到自然的“大我”中去,将生死之变淡而化之的,应该是被钟嵘《诗品》称做“古今隐逸诗人之宗”的陶渊明。所谓“学而优则仕”,中国文人向来把政治成败视为自己人生的成败。之前提到的文人无一不是在仕途上升浮沉沦过。只有陶渊明在出与入的选择中,在徘徊了十三年后,终于选择了归隐,在政治上的解脱,也是他从生命本身中解脱的一个象征。因此他的挽歌诗较之其他诗人的更显出对于宇宙人生的包容感,在那里,人与自然是浑然一体的,所以也就无所谓生或者死,甚至感觉不到死亡的痛苦。
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昨暮同为人,今
但在鬼录。魂气何散之?枯形寄空木。娇儿索父啼,良友抚我哭。得失不复知,是非安能觉?千秋万岁后,谁知荣与辱,但恨在世时,饮酒不得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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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昔无酒饮,今但湛空觞。春醪生浮蚁,何时更能尝?肴案盈我前,亲旧哭我傍。欲语口无音,欲视眼无光。昔在高堂寝,今宿荒草乡。荒草无人眠,极视正茫茫。一朝出门去,归来良未央。荒草何茫茫,白杨亦萧萧。严霜九月中,送我出远郊。四面无人居,高坟正嶣嶤。马为仰天鸣,风为自萧条。幽室一已闭,千年不复朝。千年不复朝,贤达无奈何。向来相送人,各自还其家。相比陆机的挽歌诗,陶诗从不论述死亡对形体造成的伤害。陆机诗中“丰肌飨蝼蚁,妍姿永夷泯……付心痛荼毒,永叹莫为陈。”对尸体在坟墓中渐渐腐朽的具象表现,产生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这恰恰是他对于生太留恋的体现。但是在陶渊明这里,只有“娇儿索父啼,良友抚我哭”才知道是在“入殓”,“死”对他来说只是不能再饮酒罢了。
傅玄的挽歌诗中有“欲悲泪已竭,欲辞不能言”,与陶诗“欲语口无音,欲视眼无光”一样都是对死去的想像,但是两位诗人对死亡的看法却截然相反。傅玄又说“寿堂贤且长,祖载归不还。”死亡是一个一去不返的世界。而陶诗“一朝出门去,归来良未央”,死只是一次晚间的散步。所以死是“永归于本宅”。这与原始诗性智慧中的本性不灭的信仰是一脉相承的。对于人生的可悲,他已经看透,死对于他人来说只是几滴眼泪,对于生死的体验永远是个体性的,人参考文献:
与人之间其实并不能产生共命运的感情,只有永恒流转的自然宇宙才是人的母体,因此,死是生的延续。
另外,在陶渊明挽歌诗中,依然随处可见“酒”:“但恨在世时,饮酒不得足”,“在昔无酒饮,今但湛空觞”。庄子认为“饮酒以乐”就是“真”的体验。陶渊明的诗多酒:酒云能消忧(《形影神》),酒能祛百虑(《九月闲居》),对酒绝尘想(《归园田居》之二),试酌百情远(《连雨独饮》),这些诗句都体现了陶渊明作为一个酒人内在的“真”,诗人在酒中返到内在自然,展露了生命的本真状态。这与陆机、傅玄的诗中的“酒”是不同的,那里只是作为祭祀的道具或者是祭物的代称,就像后代的“坟前滴酒空垂泪,不见叮咛道早归”(欧阳詹《拜母氏坟》)。士人有太多的执着,束缚于伦理政治的包裹中,不可能产生陶诗中所飞扬的神采,这也是后代挽歌诗再也达不到的高度。
诗能展示人性的真实,促进人对于人类共同感受的认识。中国诗歌是农业社会的产物,而在工业化高度发达、物质享受几近饱和之际,我们发现自己将要失去的是最基本的生存环境。今日的社会已经吝啬到连坟墓的地盘也不能负担,只给每个死者方寸大小的盒子,虽是土地资源的节约,也不得不承认,我们需要的是一片充满诗意的家园。重读挽歌诗,从古人的悲号中找到人类最初的诗性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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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GraveImageofElegiacPoemsinWeiandJinDynastyand
TheLifeConsciousness
WANGXiao蛳jing
(DepartmentofLawandLiterature,GuangdongRadio&TVUniversity,Guangzhou510091,Guangdong,China)
Abstract:“Frombirthtodeath”istheinevitablewayforthehumanbeings,andthefearofdeathStems
fromtheunderstandingofhisshortlife.Thesongistheinitialsoundofthemen,theyexpresstheiremotionbythisway.Itbecomesapopularwayinancientrythatthemenunbosomedthecomplexfeelingbythepoetry.Theimageofgraveisthesuperficies,bywhichthepoetsfacedandrecognizedthedeath.TheexcellentTaoYuan-mingfoundusthebestwaytosurmountthefearofdeathbyhiselegiacpoems.
KeyWords:WeiandJinDynasties;elegiacpoems;theimageofgrave;theconsciousnessoflife;TaoYuanming
(责任编辑:吴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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