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峰山大约在三百里以外,虽不是旅游胜地,却因峰如五指而得名,山有一景而著称。
有同学曾在此蹲点半年,特邀大家到此一游。 远望五峰山,如五指伸向云天,指间白云缭绕。山下是一条小河,名曰清油河,水流清澈,蜿蜒向东南而去。
春初的五峰山,没有繁花深草,青草已从隔年的枯黄中迸发出新的生机,树木的嫩芽正悄悄舒展。
我们沿北坡上山,山势不险,时陡时缓,虽无深春美景,但天辽地阔,鸟鸣唧唧,山风徐来,清爽宜人。不知不觉谈笑间来到山顶。经同学指引,看见山顶有几处不宽却很长的望不见底的裂缝。他说:“你们从这里丢一个石块。”我们争先恐后,如此一试,只听石块在石缝间滚动的声音,象跳动的音符,从石缝间跃出。石块渐渐远去,声音消失在山的怀抱里。据说,石块可以直达山底。
从南坡下得山来,不远处是一个很大的村子。每家门口的红对联虽淡了颜色,依然鲜艳的是新春的祝福和喜庆,还有成排成排的玉米棒子,成串成串的红辣椒。牛在安闲地嚼着草,鸡鸣不时传到耳边。
“小刘,什么时候来的啊?”
“阿姨,我今天来的,和同学上山玩。” “快进屋,我给你们做饭去。”
盛情之下,我们走进了这个农家小院。这是一个质朴的土院,没有城市小院的繁华,却多了几分朴素的亲切。正屋是三间瓦房,两边各带一间小屋,分别是灶房和储藏室。 阿姨从锁着的柜子中取出茶叶,把茶壶仔细地洗过两遍,然后给我们沏上茶, “你们慢慢喝,我去做饭” 转身向灶房去了。
我问:“这位阿姨不是本地人吧?”其他人和我有着同样的看法。 小刘笑着说:“真有眼力!她是北京人。” 都一惊,但我们相信。
她的穿着普通,却透出一种特别的气质,高高的个,白皙的皮肤,精神矍铄,笑容坦然。
小刘给我们讲,她是1967年来到这个小山村的。文革开始后,她的大学教授的父母受到严重冲击,后双双自杀身亡。她的哥哥在武汉读大学,她一路找来,走到这里的时候,昏倒在村外的山坡上。
乡亲们救了她,并热情地希望她能留下。在那个荒乱的年代,她寄给哥哥的信一封封石沉大海,她就留在这里,做了乡村女教师,和一个忠厚的山村小伙成了家。
这里曾是革命老区,贫困和简陋可想而知。学校其实就是一座破庙,孤零零的坐落在村外。 晚上她很害怕,村子里的姐妹轮流给她做伴。贫困的村子里孩子们都能识字,并且有了初中生、高中生。
1977年,她给北京 有关部门写信,很快得到批复,她的父母得到平反,组织上已在北京给她安排了工作。丈夫强忍着离别的痛苦,劝她离开这里。她在反复的艰难选择中
决定回到故乡。第二天,丈夫送她上路,在她走到第一次来到村子的那个山坡,乡亲们和那些孩子也赶来了。面对一双双熟悉而深情的眼睛,她迟疑了,孩子们一片哭声。她决定放弃,放弃了这一次难得地离开贫困山村的机会。后来,村子里也有了历史上的第一个大学生。 我们认真地听着。小刘喝了口水,接着说:
前几年,他的哥哥从国外回来找到她,想接她出去。她说:“那一次,我都没有走,现在我哪儿也不去了!”
说话间,阿姨端着菜进来,说:“吃饭喽。” 一顿典型的农家饭,我们吃得格外的香。 吃饭的时候,我问她:“听说你从北京来的,开始很不习惯吧?” 她说:“早习惯了。人啊,就象一粒籽,洒在哪儿都能活。有了自己的家,我觉得很高兴,有了孩子我觉得很高兴,我的学生有出息,我也觉得很高兴。现在老了,我和老伴身体还好,生活虽苦点,但有这一份安宁和平静我就知足了。”她 笑了,笑得满足而坦然。
阿姨送我们出来,说:“有时间一定来,没什么好吃的,别嫌弃。” 阿姨,我们怎么能嫌弃啊。
走了好远,阿姨的身影还伫立在路口,她的故事依然萦绕在我的心头。这是一个在特定的 历史背景下一个平凡人的平凡而真实的故事。正因为如此,才更令人难忘。 我们再次向她招了招手。
回头,再望奇特的五峰山,云雾早已散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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