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刘姥姥在《红楼梦》中的作用
内容提要
摘要:曹雪芹笔下的刘姥姥是《红楼梦》里一个和贾府《红楼梦》的正文,应从“刘姥姥一进荣国府”开始。作者知道全书只写封建贵族的日常生活,深恐揭露不深,难得显出封建贵族家庭的豪华富贵,所以除了焦大、包勇以及原在贾府奴使下的下层奴仆的繁荣、阔绰的生活,来作一个比较。通过刘姥姥“三进荣国府”提示荣府由兴盛到没落的深刻社会内涵,这是作者进步思想、民主思想的表现,也反映了作者的艺术构思的严密,体现了结构与表现形式的完美统一。
关键词 刘姥姥 荣国府 命运 结局
《红楼梦》的作者,特别创造了一个刘姥姥,而且把她描写进《红楼梦》这部作品中,不但是有意安排,精心结撰,仅仅属于创作构思或艺术结构问题,而且也是作者的世界观和艺术观的体现。
我们知道,作者是为了小说人物设置的需要,同时也是为了揭露封建贵族的豪华、奢侈、腐败与荒淫的罪恶,才创造出刘姥姥这个人物的。因此,刘姥姥这个人物在作品中的出现,就具有进步意义。构们如果跟踪着刘姥姥的步伐,人刘姥姥的视野——其实也是作者有意制造出来的,要我们用一个农村社会下等人的眼光——一步一步的去观察这变化、奢侈、腐败 、芒淫的荣国府,那末,这呈现在欠们眼前的,也无异于对荣国府大门上几个“挺胸叠肚指手画脚”的,是何等样的人物,他们比起府中那些下等丫头或小小子来,恐怕还是次一等吧,但是在刘姥姥面前,这时又何等的威风啊!周瑞家的,在贾府中的地位,只不过是太太的一个陪房,但他的丈夫却在农村里和别人争买田地,也不知怎样作威作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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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对待乡下的农民。当刘姥姥被同瑞家的带至凤奶屋里的时候,这里是怎样一种形景呢?——“小丫头打起狸红的毡帘,才入堂屋,只闻一阵香扑了脸来,竟不知是何是气味,身子就象在云端里一般。满屋里的东西都是耀眼争光,使人头晕目眩。”——这都是从刘姥姥眼里看出的感觉,她如果是一个会几句书袋的知识分子,难道不会说出什么“叹观目矣!”之尖的赞词了吗?可是刘姥姥呢,“此时只有点头砸嘴念佛而已”!此外,你还要她说什么呢?可是,这还只是第一个映象,而且还不是凤姐正房呢!在这下面,作者还来了一次喜剧性的描写:这时,刘姥姥见了“遍身绫罗,插金戴银,花容月貌”的平儿,便把她当成凤姐,才要称她“姑奶奶”,向她行礼时,总算有周瑞家指明:“她是平姑娘”,才要称她“姑奶奶”,向她行礼时,总算有周瑞家指明:“她是平姑娘”,才没有闹出笑话来。当凤姐还没有在刘姥姥眼前出现前,作者还从生活的实际出发,写了段刘姥姥看的妙文。这段看钟的妙文,虽说:“写物正所以写人”,但却不是写的刘姥姥的无知,而是揭露了荣国府的豪华与奢侈了。当然,凤姐的出现,更是作者在着意描写的。首先,只见小丫头们一齐乱跑,说“奶奶下来了”!接着,只见远远有人笑声,约有一二十个妇人,衣裙蟋翠,渐入堂屋”——这一二十个妇人,当然是簇拥着凤姐一个人走来的。这就把主角没有出场 前的声势显现了出来。她“带着紫貂昭群套,围着那攒珠勒子,穿着桃红洒花袄,石青刻丝灰鼠披风,大红洋绉银鼠裙”,——这是何等华贵的装束啊!不仅如此,作者这时,还要进一步描写凤姐装样子的心理,但这又得从刘姥姥的眼中看出来:——凤姐也不接茶,也不抬头,只管拔那灰,慢慢的道:怎么还不请进来?”一面说,一面抬身要茶时,只见周瑞家的已带了两个人立在面前了,这才忙欲起身。犹未起身,满面春风的问好,又嗔着周瑞家的:“怎么不早说!”——我们试看,这样的气派,这样的装腔作势,不就活活画出了凤姐这个人的灵魂了吗?
刘姥姥第一次进荣国府,只在那里吃了一餐饭,得到二十两银子,就回去了。那一餐饭,窨给她吃些什么,作者可没有描写,但从刘姥姥吃完以后,那种“舔唇咂嘴的道谢”的神情看来,那也是她平生所不曾享受过的。至于那二十两银子,在凤姐这一方面,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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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打发一个打抽丰的人,不这点她空手回去的意思,但在刘姥姥,却真如她所说:“瘦死的络骆驼比马还大”,“你老拔一根寒毛,比我们的腰还壮“了。
这便是刘姥姥一进荣国府的收获。她是绝对不会想起什么阶级对立,或什么她们的豪华奢侈,只是建筑在对农民的血腥剥削上的面等等事实来的。可是细心的读者,却应该体会到作者的用心,从日常生活中入手,对于贾府这样一个封建贵族家庭,作一次深入的揭露与解剖,看它怎样从兴盛转入沉落的过程,这是作者的有意的安排。尽管刘姥姥这一次来了,在生活中,并没有引起什么大的波澜,但从日常生活当中,却暴露了她们的荒淫无耻的生活。可不是吗?正当刘姥姥和凤忍气吞声诉说自己生活困难的时候,不是插着贾容来谈玻璃炕屏的事吗?你试听这年轻的侄子与年轻的婶娘的一番说话,以及贾蓉走后又把他叫了回来,终于又是欲说不说的那情形,你能猜想出他们中间是什么关系,她那终于没有说出的潜台词又是什么呢?特别是刘姥姥走了以后,周瑞家的送宫花的一段文章,看看凤姐又在做些什么呢?当她把宫花送到凤姐这里的时候,刚才在刘姥姥眼中看来那样神圣庄重的贵族妇女,竟然就在白天,演着那种肮胀的事。这难道不是作者有意作了深入的揭露吗?至于从刘姥姥的进入容国府入手,作者把读者带进贾府上的日常生活中,从此就进入日常生活的描写,而且暗示读者有着刘姥姥一般的基本看法,那就是贯串在全文当中的精神了。
刘姥姥第二次来贾府的时候,已经过了几年以后,正当贾府极其兴盛的时候。她这次住得比前次长,还游了大观圆呢。当然,这也是作者有意安排,因为他创造出这一个人物来,原是要她亲眼看看荣国府怎样从兴盛到没落,要她做一个目击的见证人的。
我们知道,刘姥姥这一次的来到荣国府,正是这一年的秋天,瓜果成熟的时候。她带着成口袋的枣儿倭瓜并采些野菜。这应该是作者有意的安排吧。当平儿被李纨他们拖住,吃了几杯酒,被袭人让到屋里销以后,复人向她打听这个月的月钱为什么过期不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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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在平儿口中,我们知道凤姐克扣公款,重利盘肃:——“这几年,只拿着这一项银子翻出有几百来……十两八两,另碎攒了,又放出去,单她这体已利钱,一年不到上千的银子呢!”可是,在刘姥姥看来,湘云的请吃螃蟹,虽然是由于宝钗的帮忙,极其经济的打算,但也一共要二十多两银子呢。无怪乎她要慨叹的说:“阿弥陀佛!这一顿的银子够我们庄稼人过一年了!”当然,凤姐的重利盘剥,克扣公款,刘姥姥是不会知道的。但作者却把它前后写在一道,这在读者,难道还不知道吗?如呆从这种地方体会,可知作者的写作,是何等精心的安排呵!
刘姥姥走了没多久的日子,是凤姐的生日。由于贾母高兴,说要“学那小家子”一样,“大家凑个分子”,替凤姐过生日。谁知上上下下主一凑呀。竟是“共凑了一百五十两有另”。我们想,这又是多么大的一个数目,如呆刘姥姥知道,又该念多少阿弥陀佛呢?这种地方,难道说作者都没有寄深意于其中吗?
刘姥姥二进荣国府,她游了大观圆,出席了贾母给史湘云的还席,醉臣怡红院;正如她自己所说:“把古往今来没有见过的,没吃过的,没听见的,都经验过了”。——如今单从吃的这方面来说,看看贾府的挥霍与排场吧。哪天早晨,由于凤姐和鸳鸯两个的摆弄,让她吃一碗鸽子蛋。当然,这一段描写,作者的笔调是非常幽默的。他写出了刘姥姥的可笑而又可爱之处,令我们读来,始终难以忘怀。就说这一碗鸽子蛋,据凤姐说,这是“一两银子一个呢“!尽管凤姐的话,可能还有些吹牛,但不是一般寻常的东西,却是毫无疑问的。至于她们有意捉弄她的“老年四楞象牙镶金的筷子”罗,“乌木镶银的筷子”罗,以及连金杯银杯还不算稀奇的十个成套的竹根杯,或是十个成套的黄杨根子整税的木头杯,那就业不仅是价值贵而且是稀有的精品了。——这不是描写贾夜大的豪富,又是什么呢?
更有意义的,是作者让我们跟着刘姥姥肢踪之所到,给我们介绍了大观园中宝玉姐妹们的住处与陈设。这是不必说什么豪华富丽,奢侈铺张,其意也就在字里行间流露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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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作者的文笔,也结合着各个人物的性格来描写。描写各人的住处,当然也为各人的性格服务;但作者之所以借着刘姥姥的眼光来描写大观园中的景物和宝玉姐妹们的住处,都不是仅仅为了描写风景,自然也不是仅仅为了衬托各人的性格。作者是有意借用一个农村老妇的眼光来暴露贾府“外面的架子中没很倒,内 却也尽上来了”的没落以前回光返照的繁荣。就艺术结构上说,对于大观园的风景,从“试才题对额”及元春的“归省庆元宵”以后,又是从另一角度作了全景的描写,以补前次描写的不足,给人以艺术的欣赏;以人物的性格描写来说,又从各人的住处,顺着刘姥姥的洲程,又一一的加以刻画。那一天的游园,刘姥姥的脚踪所到之处,“一个园子,刘姥姥倒走了多半个”黛玉住的潇湘馆,探春住的秋爽斋,宝钗住的蘅芜院,妙玉住的栊以庵,宝玉住的怡红院,她都走到了。而且,还在酒醉以后,糊里糊涂的在怡红院困了一觉呢!这一切的描写,都如作者的说:“按迹循踪”,跟着人物的性格与生活逻辑,加以刻画。这难道不是作者有意请刘姥姥进入大观园,生活上作一个对照,来暴露贾府上的豪华与奢侈吗?这正是作者进步思想、民主轴想的表现,是精心结构的所在。
在刘姥姥二进荣国府时,作者也汉有忘记全书关之所在。当然,这首先是为巧姐的命运与结局服务的,“偶因济刘氏,七得遇恩人。”这“巧”字,自然是双关的意思。巧姐的得病以及请刘姥姥命名,写得竟是那么自然,真是天衣无缝。而且,从刘姥姥的口中说出:“日后大了,各人成家立业,或一时有不遂心的事,必然遇难成祥,逢凶化吉,都从这‘巧’字儿来。”这就再一次指出巧姐的命运与归结,一直贯串到全书的结尾。当然,这也是作者之所以创造刘姥姥这个人物的另一个目的。他创造一个人物,就创造了全书不可分割的整体的一部分,因而,发挥了多方面的作用。作者之所以创造刘姥姥这个人物,主要由农村的一个老妇,眼看着这个封建贵族有庭,怎样由兴盛到没落 ,但在同时,她又不能始终只是一个旁观的客人。等到刘姥姥第二次进入荣国府,而且在大观园闹得起劲的时候,作者忽然让奶子抱了七姐儿—那时还没有名字,只叫大姐儿—那时没有名字,只叫大姐儿——来。但这也只是写的小孩作的情景,她抱着一个大柚子玩,忽见板儿抡着一个佛手,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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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要,而且哭了起来。等到众人从板儿手中哄过了佛手给她,这才罢了。这扑克来是百常轻松的闲笔,但却关系着巧姐的命运,也关涉到全书的结局啊!也正因为奶子这一次抱巧姐到园中来玩,因而着了凉,发起烧来,这就比前文发展了一大步。
刘姥姥第三次来到荣国府,作者在生活细节上,并没有怎样加以刻画,对于贾府上的情形,也没有怎样加以对照,这是比较困难的。因此,刘姥姥这个人物,在她第三次来到荣国府时,也不显得怎样活跃,读者的印象也不见得怎样的深刻。
不过尽管如此,原作者的意思,还是被续作者捉摸到的。刘姥姥救出了巧姐,终于主巧姐嫁给一个同乡的儿子作媳妇,交代了她的下落在,结束了这个公案。——这在我们看来,这位乡村里的周秀才,仍旧是一个地主。他家里“家财百万,良田千顷,”是个农村里“极富的人家”,但从作者的创作意图看来,这就已经表现了他的进步思想,打破了贵族门第的局限;——虽然这种思想仍旧有他的世界观的局限。作者曾经借着贾政之口,说:“莫说村居不好,只要人家清白,孩子肯念书,能够上进”,不就透露出这层意思吗?所以,关于巧姐的归结,尽管是后四十回的描写,有些粗略,但他的精神,却仍旧和曹雪芹的原意吻合。
但是,也在这些描写里,我们还看到了作者思想的实质。所谓“忽遇恩人”,“积德阴功”,“济困扶穷”,对于贾府中这样穷奢极欲,特别是凤姐这样的损人利己的人来说,劝她们把眼睛放得低一点,看得远一点,照顾一下穷困的下层人物,给自己将来留一点余地。这在当时,确实有些进步作用。但是,这样的思想实质,究竟又是什么呢?曹雪芹在描写贾宝玉的时候,他否定了仕途经济,否定了正统思想,这是应该说具有极大的反抗精神,——虽然他以出家做和尚作归结,还不能说是彻底;但是处理凤姐对于刘姥姥的态度上,却只有改良主义的份儿,而且有些替统治阶级缓和矛盾的作用了。不过,话又要说回来,尽管作者的这些思想,不能说是健康,但他却没有把下层社会的人民,过分的加以丑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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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之,他倒把作为下层社会代表的刘建筑 姥的阶级善良本质,给体现出来。刘姥姥受恩必报。她三进荣国府时,不是正当荣国府抄家以后吗?当荣国府抄家的时候,不是因为贾政回来,贾府上正在请客吗?那个时候,一听到贾府抄家,那清客们,那些亲友们,不是都“一溜烟如飞的出去了”吗?而且在这危急的时候,连送一个信,打听一下消息的人,都没有呢!至于象贾雨村那样的六客,当人家被难的时候,还要有意的踩 他一脚,那是更加不足道了。可是,也就在这种地方,那个曾经被人当作女清客的刘姥姥——尽管当时大家怎样对她打趣,而且取笑得谑而又虐,但她却不记得这些。她在一听到这边动了,老太太又没有了的时候,就在天还没有亮,赶着进城了。不仅如此,她受了凤姐的嘱托,还在急难中把巧姐接了过去,这不是具有一种义侠的心肠吗?这同那些清客和亲支们比较起来,她那人格的高尚,不就在闪闪的发光吗?——这些地方,也就同时显出作者的思想闪光来。
总之,作者之所以把刘姥姥这个人物描写入《红楼梦》中,的确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的过程,形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之一部分。作者从他的世界观出发,创造了一个刘姥姥,又从刘姥姥这个人物出发,作了一番精密考虑的艺术构思,因而形成了这样的艺术结构。所以,如果我们作了这样的分析,便知第一,作者创造了刘姥姥,是体现了作者的进步的民主思想的精神,他要通过一个农村老妇人的眼光,来暴露并且批判贵族封建家庭的兴盛到没落的过程,暴露他们宝贵豪华、穷奢极欲的罪恶;第二,通过刘姥姥这个人物的创造,来结束巧姐的命运,同时又从而宣传他那善恶报应及宿命的思想;第三,也通过刘姥姥这个人物与各个人物的接触与关系,来暴露各个主人翁的多样化性格。也就业从这些地方,使我们看见作者世界观的进步性与他的局限性,看见作者的艺术构思,他那高度完整的艺术结构与表现形式的完成。所有这一切,都是值得我们好好注意,好好学习的。
参考文献
1、越国栋编著《红楼梦之谜》,中州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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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何士龙《红楼梦语言美鉴赏》,中国地质大学出版社。1989年版
3、启祥《北京师范大学学报》1978年第二期“试论曹雪芹的创作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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