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与学生的关系很复杂,交织着爱与恨。
我想,一定会有许多学生喜欢过我的课,喜欢过我的风格。但也一定有一些学生对我的课堂感觉很麻木,甚至有人讨厌我的风格,只是不说而已。
而我,也既从学生的肯定中获得过激励,也从许多令人沮丧的失败中受到过伤害。
意识到这些,我愈发感觉到做一个老师的不容易,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面对学生,我是善良的。
但我视师生为一场注定要分手的相遇。相遇时全力以赴,竭尽所能,毕业后尽快忘掉,然后准备迎接新的学生。
我不知道我的这种想法是否冷漠?事实上,毕业后不久,大多数学生的姓名我就忘掉了。我不认为有什么不妥,相遇时,我已尽力,分手后,大家各自有自己的生活。我当然期待能有学生认为我是他生命中的“重要他人”,但是或不是,又有什么重要?
我们与学生的关系就是如此微妙。
所以我想说,教师工作的意义,固然在于成就学生,但这不是施恩,所以,不要期待回报,更不要轻易认为学生“忘恩负义”。
我们努力工作,甚至经常地超出别人的期待,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自己。
我们取得小小的胜利,许许多多的学生因我们而发生变化,至少变得更好,这值得欣慰,这是我们从事这一职业的意义所在。
我们经历了大大小小的失败,包括在许多时候虽然尽力,但却没能改变或挽救一些学生,这必定如重石在胸,但一旦他们毕业,也就卸下这副担子,毕竟,我们曾经尽力。
不去羡慕或嫉妒“状元班主任”“状元老师”们的荣华,低下头种自留地里的豆子,流过汗了,豆子的稀疏或茂盛,交由岁月。
很多次,看某新教育实验小学那些班主任异常艰辛地给那群“狼孩”们补课。
虽然是暑假,每天7点以前,就有几位班主任默默地走向教学楼,然后,直到深夜……
我想起了海德格尔经常使用的一个词:操心。
这些资质不凡的优秀教师们,将生命中最重要的年华,投身到这群偶尔相遇的贫弱的孩子身上。
她们的意义,远远超过了家庭,超过了同伴,这些孩子将因她们而发生真正的改变。
但这种改变是怎样的改变?
最差的那几个孩子,小学毕业之际,只要能达到普通孩子的水平,就是教育奇迹。极个别孩子,只要生活最终能够自理,就是教育奇迹。——这些孩子,本应该送到特殊学校读书的。
但这奇迹,对于那些大城市里的优等生,又算得了什么呢?
在这个社会中,人们认可的奇迹,不是一个原本注定以零分从小学毕业的学生,最终以合格的成绩毕业,人们认可的奇迹,是有多少人考入清华北大,有多少人留学或移民美利坚。
所以,从世俗的角度看,有些人是在江南种树,随手插一根柳条郁郁葱葱,有些人是在沙漠种树,一次次地灌溉、施肥,用生命守护,最终无非开出惨淡而无名的小花……它引不来镁光灯,惊不起世人的赞叹……
但我敬重这样的生活,敬重这渗着心血的编织。虽然,岁月的风沙,终将默默地掩埋这一切。
我也因此总在想,生命的意义究竟在哪里?我们与学生,又是怎样的关系?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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