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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叙文素材(20篇)

2021-05-26 来源:易榕旅网
记叙文素材

主题一:挚爱亲情

1.外婆的温度 杜若冰

小时候,我最喜欢土豆了,外婆也最爱土豆,分别是我喜欢吃,外婆喜欢种。

外婆将土豆当个宝,土地还未收获时,她就时不时来看看,拂起这片叶,翻翻那边土。如果土是透明的,外婆恐怕就天天趴在那儿看了吧。每每这时,我就站在外婆身后,痴痴的笑她。风吹过,土豆的叶随着夕阳的旋律轻轻摇摆。

好不容易等到可以收土豆时,外婆便经常带着我掏这些可爱的小东西。掏累了,外婆就站在田埂上,她身上的衣服被风吹得鼓鼓的,像是要起飞一样。每当这时,我都觉得外婆不像是这个世界上的人。我蹲下身,拿着

一个小木棒,细细地抠着土豆边缘的土,待看到那浅黄色的薄皮了,我便开心的扔掉木棍,抓住土豆白色的茎,猛地向上一拔。清脆的断裂声响起,我跌坐在田螣,手中还死死的捏着一片大大的叶子。

外婆见了,也蹲下身来,用那瘦骨嶙峋的手指绕着土豆周围的土一圈,勾起手指一扣,一颗硕大的土豆便被大地挤了出来。外婆拿起土豆,轻轻一抖,土块便落了下来。外婆又挖了几颗,然后将土豆递给我,领着我回家去。

风有点凉,但手中的土豆却散发着暖意。我低着头想,土豆长在土地里,被大地呵护着,土豆是温暖的,那大地的温度会是多少呢?

到了家,土豆被外婆切成了细丝,经过油与火的双重作用,变成了餐桌上的一道菜。我趴在桌子上,晃着够不到地的腿,深吸一口土豆丝散发来出的香气,外婆只

吃一点点,便将一整盘土豆丝推到我面前,宠溺地看着我将土豆消灭干净。

饭后外婆在小溪边洗衣服,我就趴在草坪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找着话题。“外婆,土豆为什么叫土豆呢?”我好奇的问。

“土豆啊,就是土疙瘩,土里生长出来的豆子”,外婆洗衣服的手顿了一下,她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加了一句,“咱们这儿,土豆还叫地蛋,地里的宝贝蛋,土蛋啊,就是土地的孩子。”我点了点头,觉得大地母亲真有福气,孩子那么多,又那么讨人喜欢。

外婆用辛勤种植出的土豆,将我为养成结结实实的人,我看着自己微微发黄的皮肤,觉得自己就像是大地的外孙女,大地就是我的外婆。外婆曾对我说过,长在地里的都是好东西,因为它们聆听着大地的脉搏,所以它们懂得大地的快乐与痛苦。

现在我搬到了城里,菜场就在楼底下,外婆却坚持给我送土豆。她说,外面的土豆都是人给催产出来的,不好吃。我摸了摸外婆刚刚送来的土豆,依旧透着几分暖意。我闭上双眼,感受着从土豆表皮传来的温度。我用了七年的时间,量出了大地的温度,那正好是人体的温度,也是外婆的温度。

2.母亲的APP 董改正

忍不住晒了一张鸡汤图:表面一层油,黄黄的,稠稠的,看图都能闻到香气。唯美一族摇头呼“腻”,饕餮之徒一连发了几十个眼带红心的表情,精心的主妇惊呼:嗟,竟然是正宗的土鸡!而且是不吃饲料,整天桑树巅上飞来飞去的那种。我忙问何以见得,伊人答曰:你看它翘起来的那小脚!

我没看出来。有专业人士说,这鸡绝非菜市场买的。

90后妹子问道:可否告诉我APP,我也下载一个,买几只。我倒是有些好奇她APP的说法,请她白话一番。她说上次大姐请我们吃饭,烧的茄子、辣椒、豇豆,烹制过程极其简单,却那么好吃,食材跟这只神秘的鸡肯定来路一致。——“大姐”指的是我爱人。

她还真猜对了。我的母亲住在离我不远的乡村里,种了三亩田地,养了两头猪十多只鸡。乡村公交离她门口近,有时候正择着菜,车来了门缓缓开了,有人上下,母亲就像王徽之一样,忽然起了兴致,将择好没择好的菜一股脑倒进袋子里,从车窗里递给司机。司机说,啊呀王奶奶,你看我不正忙着吗?放地上就行了,没人拿你的!

这只鸡活该倒霉,那天闲着没事,在母亲面前踱来踱去的。母亲正思念才出生不久的孙子,他被他外婆接走了。这时车子轰轰响来,母亲忽然想起了我,就顺手把它抓住了。它显得非常吃惊,觉得这不合情理,大声

地抗议着,狠狠地啄了母亲一下。母亲将它的翅膀和腿脚扎好,又递给司机。这次司机说,王奶奶,你赶紧涂点药膏,别给感染了!

捉鸡的场面是司机告诉我的。我打电话给母亲,母亲说:“那有什么事!”母亲是典型的女汉子,我们家从里到外的事,都是母亲操持的。家里开始穷得很,母亲儿女心重,衣食住行她都不愿让子女比别人家的孩子差,于是就有了许多来自母亲APP的产品。

我有一双回力球鞋,穿的时间长了,大脚趾把鞋子顶了一个洞。母亲剪了一长条涤纶厚布,沿着通的地方绕鞋子一圈,密密缝着,俨然新款。我记得班上的女生小张问:“你这鞋在哪买的?我也想要一双。”我心里咚咚地跳——那会儿我五年级,女生不跟男生说话的,何况是班花!

我上中专时,母亲在一个冬天忽然来了,带给我一

打袜子,全是古里古怪加厚袜底的,针脚细密,材料软和,穿起来一定暖和舒服。我的同学们都很想要,他们纷纷打听我母亲在哪里买的,母亲嗫嚅半天,也没说出来。其实我知道,这是穿通了底的袜子,家里拮据,母亲在裁缝店讨来布头,一针针缝起来的。

祖父原来是小地主,做的屋子高峻得很。村里兴起小洋楼时,母亲有一天忽然请来木匠,给我们兄妹三人在屋里各架起一间空中楼阁来,连木匠都对母亲的奇思妙想连连赞叹:“不简单!不简单!”母亲跟木匠说,倒不是要跟谁比,站在楼上和一直住在平房里,看到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如今,母亲除了带孙子外,最挂念的也就是我。我有些古怪的嗜好,比如说爱吃秋辣椒、马齿苋、小杂鱼等,爱粗布爱穿布鞋等,她都会托司机带给我。有时候是一个星期一两次,有时候是一天两次,没一定的,还有一天带来了三次,一次是野生昂刺,要活杀才好吃;

接着是水塘里的小黑虾,也是趁活着做好吃;最后是泥鳅——原来是野塘水干,母亲凑够一样带一样,好像紧急军情一样,一个紧挨着一个来。邻家女儿问我,叔,您也网购啊,让送上门呀,快递小弟精得很,你人善,他就欺负你!

来自母亲APP的产品,从我出生就开始提供,直到我人到中年她已老去。我愿意永远能接到她的快递,虽然我明白这样她很累,但还有什么比供货给儿子更幸福的事呢?

我也知道,这个APP终有一天会沉寂,终有一天我再也不能晒出来自母亲的产品,一个失去母亲APP的人,不管他多大年纪,都会在心里大声地叫着“妈妈”。所以,我经常回家去,跟她一起到她的APP终端,四处走走,蹭饭蹭菜蹭跟她在一起的时光。

3.父母也会撒娇

乔凯凯

给母亲打电话,似乎感觉母亲的嗓音有些异样,一问才知道母亲感冒了,而且有一段时间了。提早下班回去看母亲,母亲半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走,我陪你去医院开点儿药。”我伸手去拉母亲。母亲摇摇头说:“我不想吃药,你爸给我买了药,太苦了。”“良药苦口嘛!不苦怎么能有效?”我拿起一包药递给母亲。本来好好的母亲却似乎一下子眼泪汪汪了:“这药真的很苦,我不想吃。”

吃个药怎么这么麻烦?有病不吃药能好吗?我有点急了,年纪大了还不重视身体,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怎么越老越像孩子了呢!想到“孩子”这两个字,正欲发火的我突然愣住了,也在瞬间释然——母亲现在的表现可不就是我小时候的样子吗?她是在对我撒娇呀!

想到此,我在母亲身边坐下,笑着说:“吃了药才能

好呀,这样就有力气跳广场舞了,咱加把劲儿,争取夺得广场舞皇后的称号,让我爸有点危机感。”看到母亲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继续说:“来,我帮你倒杯水,赶快好起来给我做好吃的,我最喜欢你做的饭菜了。”母亲点点头,接过药吃了下去。我不知道那药是不是真的很苦,我只看到母亲脸上露出了满足幸福的笑容。

有一次父亲做了一个小手术,出院后在家休养。想着父亲已经痊愈,再加上我工作忙,直到半个多月后才来到父母家。一见面,父亲就跟我说:“我的伤口还是疼。”我顿时紧张起来,难道伤口发炎了?没愈合好?父亲掀起衣服给我看他的伤口,伤口愈合得很好,连针眼都快看不见了。“恢复得很好,没事。”放下心的我松了口气说。

过了一段时间,父亲又跟我说:“伤口有时还是会疼,不会有什么事情吧?”父亲的话让我有点哭笑不得,伤口缝合处只剩下一条浅浅的印痕了,能有什么事情呀。

“我爸这是怎么回事,没事老盼着自己有问题干吗!”一转身,我悄悄对着母亲抱怨。“越老越矫情,别理他。”母亲笑了笑说,“不过,你爸说他很享受你紧张地帮他查看伤口时的样子。”

母亲的话一下子提醒了我。父亲是多么坚强的一个人,长这么大,我从来没见父亲喊过一次痛。记得有次父亲带我和哥哥上山玩,哥哥因为调皮,差点从山坡上滚下去,父亲及时拉住了哥哥,自己却扭伤了脚。等到家时,父亲的脚面已经肿得很高了。我和哥哥都很内疚,父亲却说一点都不疼,还笑着逗我们玩。而现在父亲却在我面前“示弱”,这不是另一种撒娇吗?他是想得到女儿的关心和照顾呀!

其实,每个父母心里都住着一个会撒娇的孩子。当儿女一天天长大,臂膀变得坚强,能够为自己甚至为家人遮风挡雨时,父母心里潜藏的孩子似的天性就会激发出来,会把自己最柔软最脆弱的一面展现给你。因为在

他们眼里,你已经成为他们最信赖的依靠,他们也深信,你会像他们爱你那样爱他们。他们愿意在你面前撒娇,是想得到你的体贴、关爱和安慰,正如你小时候赖在父母怀里撒娇,毫不设防地把自己的肚皮坦露出来,那是因为你知道,父母会给予你最周全的保护。

现在,该我们给父母以保护了,你准备好了吗?

4.父亲的车技 林之云

记忆中,家里一共有过两辆自行车。第一辆是苏联式,大梁弯下去的那种,刹闸靠脚往回蹬,在我们老家叫倒蹬闸。那车子模样浑圆,结实,座子是皮的,很厚,也很硬。 我们兄妹三人,从小在姥姥家长大。父亲出身农村,弟兄四个,做了母亲家的上门女婿。在我们老家,被叫做倒插门儿。一个倒插门儿女婿,骑着那辆倒蹬闸自行车,一骑就是很多年。

上世纪60年代末,家里添了辆新自行车,永久牌的,还是托北京的大姨找关系买的。车子从邮局寄过来,得专门请人来安装。那是一个夜晚,一个个纸箱子被拆开,来的人一件一件精心组装着它。全家人都怀着激动的心情,在那里看着它诞生。虽然过去了很多年,到现在还记得它刚成型时的样子,黝黑锃亮,闪着不一般的光泽。 父亲在县城一完小当老师,离家有一段距离。每到周末,父亲才骑车回家,住上一天,算是团聚。家里有什么事儿,父亲就骑着那辆永久牌去办。

父亲生在农村,上过私塾,后来考上大专,学了师范,踢足球进过市队,写诗登过报纸,还写一手好毛笔字,也算得上多才多艺。可能是熟能生巧,也可能专门练过,反正印象里觉得父亲的车技很不错。

奶奶的家在另一个县的乡下,离我们生活的县城有30多华里。兄妹三人里,只有我随了父亲的姓,所以每到过年,大都是我跟父亲回老家。

那时,自行车后座上就会装得满满的,大米、白面、菜籽油,还有猪头和猪下水。面袋子垂在两旁,其他的在座位上摞起来,用绳子来回捆好几道,结结实实的。 一切准备停当,我就坐到大梁上,跟着父亲,骑行好几个小时,回到老家。现在想想,那么漫长的归程,对父亲的车技是很好的历练。

平时出门,有哥哥在的时候,坐大梁就成了他的专利。因为两个人都小,上不了后座,哥哥就先在大梁坐好,接着,父亲手持双把,蹲下身子,让我从后面搂住他的脖子,再站起来,我就吊在他的身后。然后,他偏腿上车,我趁势站上后座,再顺着父亲的腰慢慢向下挪,出溜着坐好。下车的时候,完全是上车时的回放。有时候,我先不坐下,就那样站着,看看四周的光景。

立在自行车上,自然就有了高度,风大的时候,难免有些紧张。有一次,我正站着,一阵风过来,将帽子吹落了。我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捂向头顶。父亲感觉到了,惊诧地

喊了一声。我赶紧收回手,重新搂紧他。那次历险,父亲后来提起过好多次,每次说完,都开心地轻笑几声。 如果出门时再加上母亲,我就只能一直站在自行车上,有了前次的经历,我的手再也没敢离开过父亲的脖子。 妹妹比我小5岁,有了她之后,一家人出行的难度就大大增加了,母亲要抱着她坐在后座上。现在想起来,父亲就像一个杂技演员,骑着一辆满载的自行车,行走在故乡的人流里。

那时候,父亲的确还很年轻,妹妹出生那年,他不过37岁,比我们现在还要小不少。等我们慢慢长大以后,全家人一辆车出行的情景,就再也没有了。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那辆永久牌自行车,也渐渐散落了骨架。再后来,父亲得了脑血栓,半身不遂,从那之后,就再也没骑过车子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那个年轻的父亲,骑在自行车上的时候,会有什么感受,兴奋,骄傲,还是幸福?而现在,即使想问,也永远不会有答案了。

我知道,我的父亲肯定不是天下最好的父亲,但他的车技,或许是全世界最少见的。每一次,当我随着他的身子腾空时,都会有一种飞的感觉。

5.寒冬的暖意

苏 畅

父亲很早就离开了我们,留下60多岁的祖父母、刚过30岁的母亲,还有5岁的哥、两岁的我和尚未出生的妹。

自打记事起,家里都是祖父和哥、祖母和我、母亲和妹俩人一个被窝睡觉,天黑或雷电交加的时候,我们几个无一例外地蜷缩在大人的怀里,他们就用身体把我们裹得严严的,我们不再害怕;天冷的时候,我们也会缩在大人的怀里,他们同样也会用身体把我们裹得严严的,我们丝毫不会觉得冷。那时我还小,觉得这样无比幸福。

每天早晨母亲都是第一个起床,去给一家人做早饭。祖母穿好了衣服,把我们哥仨的衣服都塞到褥子下面焐着,然后静静地坐在我身边,开始梳她的头发。祖母梳头的时候,经常会轻轻地哼着低沉的歌,那曲调哀伤中充满无尽的思念,那是她又想念她的儿子了。听见祖母的声音,祖父也醒来,披上他那厚厚的黑棉袄,坐在被子里,从枕头下拿出头天晚上卷好的旱烟默默地吸,不说一句话。

祖父的胸膛更加宽厚温暖。睁开眼睛,只要看到祖父坐在他的被子里,我们就争抢着坐进他的怀里。他会迅速把他的被子拽过来,把我们从下巴以下严严实实地裹起来,我们的背紧紧地贴在他的胸膛上,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别提有多温暖多惬意!

我们哥仨常常不顾及祖父嘴里叼着的烟,一起挤到祖父的怀里。抢不到祖父正怀位置的两个人,就只好各坐祖父的一条腿。祖父一边把脸使劲地扭向一边,怕烫

着我们,一边腾出手来给我们盖被子。这时祖父脖子上的筋被扯得直直的,像木棍一样硬。

祖母看到了,会一边埋怨祖父没把烟掐死,一边伸手来夺祖父嘴里的烟。眼看烟要保不住,祖父使劲噘起嘴唇,狠狠地吸上一口,然后把烟雾吐向远处。

饭做好了,母亲把灶膛里的炭收到铸铁盆里,端到屋内。那红红的炭很快就把屋子熏暖,我们的衣服也在褥子下焐热了,大人们开始催促我们穿衣服。偶尔有哪件衣服忘了焐,大人们就会用火盆里的炭,把它烤热再给我们穿。

无论是焐热的还是烤热的衣服,都沾上一种木炭的味道,每次穿衣服,我都会使劲抽动鼻子,恨不得把那味道永久地藏到肚子里。直到现在,我依然喜欢木头燃烧散发出来的味道,朴素厚重,那是生命和生存的味道。

等我们穿好衣服,母亲已经把冒着热气的洗脸水端进屋。我们洗脸的时候,她把饭菜摆上了桌子。在大人们的注视下吃饱喝足,又被他们用围巾、帽子把我们哥仨的脸包裹得只剩下一双眼,才在祖父的跟随下,走出家门去上学。祖父总是站在寒风里看着我们,直到我们走出很远才回屋。

路边的松树一年四季郁郁葱葱,雪后的世界纯洁无瑕。脚下的雪和着风,不停地唱着歌。麻雀在身边飞来飞去,松鼠也不甘寂寞地在雪地上留下串串脚印。

就这样带着家里的温度,披着冬日的晨光,我们一天天长大。

祖父母和母亲都已经离我而去好多年了,我总是觉得他们就在我的身后,从没离开过。走在寒冬的雪地上,我甚至能感觉到他们那温热的呼吸,听见他们轻声叫我,不知不觉间常常下意识回头看去……

哦,越是寒冷,越能让我感受那浓浓的暖意,那暖意又叫亲情。

6.读懂母亲的“潜台词”

王国梁

母亲一个人在老家生活,我平时用电话跟她联系。每天晚上给母亲打个电话,已经成为我的习惯。母亲最怕给我添麻烦,她最大的心愿是我能安心工作和学习。

我每次跟母亲通电话都能感觉得出她很开心,所以我尽可能多跟母亲聊几句。母亲跟所有的父母一样,只报喜不报忧,每天都说过得很好,不用我担心。母亲他们这代人不善于表达感情,从来没说过想我,但我能听出她话中的“潜台词”。

那次,母亲对我说:“咱家的鸡下蛋可多了,我都

给你攒了两篮子了!我舍不得让别人吃,都给你留着呢!”母亲的话我一听就明白了,她的潜台词是:“儿子,你

好久都不回来了,我想你了!”明白了母亲的意思,我抽时间回了一趟老家。母亲果然开心极了,眉开眼笑地对我说:“这阵呀,我天天都梦到你!”我说:“妈,那是你想我了,我也想你了!”那次,母亲特别高兴,我领会了她的心意,满足了她的愿望,她自然高兴。

后来,我开始学着读懂母亲的“潜台词”。她不善于直接表达感情,有什么事也怕我着急,总瞒着我。记得电视上有一则公益广告,女儿打电话给父亲:“爸,家里都挺好的吧?”父亲故作轻松地说:“我和你妈都挺好的,放心吧。你忙啊,忙就挂了吧,我也要出去下棋了。”其实,他是要去医院照顾生病的老伴,怕女儿担心才这样说。我们做儿女的,看了这个片段,总觉得有共鸣,因为我们的父母就是这样做的。母亲与我通电话,每次都说家里这也好那也好。后来家里有过几次不小的事,母亲都不肯告诉我,怕给我添乱,影响工作,所有的事都是她一个人解决。这些事,都我是后来才知

道的。

不久前,我在电话里跟母亲聊天:“妈,今天下午又去打牌了吗?赢了还是输了?”母亲有个习惯,每天下午都跟老姐妹儿一起打会儿小牌,几乎是雷打不动。母亲听我这样问,说:“今天没去打牌,你三姨和四姨都来咱们家了,陪她们聊了半天。”我一听这话,很快明白了,三姨和四姨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她们来家里,一定是有什么事。我问母亲:“妈,是不是你身体不舒服,她们来看你了?”母亲说:“没有,我身体好着呢,你放心吧!我给我孙子做了件棉袄,你过阵回家来拿吧。”母亲的话,又被我听出了“潜台词”。过阵来拿?母亲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一定是这阵有什么事要瞒我。我立即打电话问同村的亲戚,果然,母亲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腰摔坏了,我侄女在家照顾她,最近亲戚们都陆陆续续去看望她。这么大的事,母亲竟然瞒着我!

我立即请假赶回老家。母亲见了我,惊奇地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我故作轻松说:“我的老妈呀,我听出你话里面的潜台词哦!以后呢,你甭有事就瞒着我了。”母亲笑笑说:“我没告诉你,是觉得没啥大事,医生说养几天就好了。”

父母的爱是深沉和深厚的,他们总是在替我们着想,不表露爱和思念,不把坏消息告诉我们。不过,爱有时候真的需要点小计谋和小机灵。用心爱母亲,读懂母亲的“潜台词”,让我们的孝心细致些,再细致些。

7.送 行 赵汀生

长期在远离老家的城市工作,虽偶尔回去探望父母,也多属公差时顺便为之,见个面,说几句话,来去匆匆。后来自己上了年纪,独女在遥远的北方定居,渐渐体会到老人的孤独和对见到亲人的企盼,于是专程去探望父

母的次数多了起来,且常常一住好些天。

每当我要动身返回时,父母总是一脸真诚的感激:“你一回来就打扫卫生,买菜做饭,我们什么都不用想不用干,净享着清福。”他们争着给我提小件行李,紧随着我,步履蹒跚地走到小区大门外,母亲见了邻居就叫对方的名字打招呼,一会儿把我从寒暄的人群中拉出来,推到三岔路口:“走吧走吧,不然就赶不上车了,到家了打个电话来。”在将要拐进另一条街时,回头望去,见父母已尾随我走了一段,正相互依傍着站在路旁跟我挥手。 去年过完年不久,父亲像枝残荷,迅速地枯萎了。先是应了“人老腿先老”这句老话,腿能移动但抬不高,说是走路,其实只是两只脚贴着地面拖行。稍后,那赖于挂住成排假牙的最后两颗牙终于脱落,于是吃饭囫囵,说话漏风,下颚突出,双唇紧眯成一条缝,嘴巴不停地蠕动,似总在嚼着什么。他年轻时英俊潇洒、走路风风火火的样子仿佛就在昨日,心中不免黯然。

又是一个与父母告别的时刻,父亲先向母亲示意让她送我,然后努力地拖着腿脚向门边挪动,扶着门框目送我下楼。母亲下楼时紧抓楼梯扶手,下几个台阶就停息片刻,好不容易出了楼梯口。我脚步快,回过身去等待落下的母亲,却猛地见父亲正站在楼上,一只手扶着走廊的护栏,一只手抬到胸脯的位置,向我缓缓挥动。我的两眼瞬间就涩了。

此时,母亲赶了上来,拉着我的手说:“你年纪也不轻了,要注意身体,不要太晚睡,有空就多回来。”她还是在小区门外停了下来,见到邻居却不似从前那样一一喊名字打招呼,只是点头笑笑。

告别时,母亲近来越发呆滞的目光突然清爽温柔起来,身体却倚在小区大门上,迈不开半步。她从头到脚看着我,反复说:“你要吃饱饭,别怕胖,要多吃饭和粥,老话说米谷才养人,要保重……”就像会传染似的,向来寡言的父亲话也多了起来。上一次告别时,父亲没像

往常那样站起来,他坐在藤椅上欠了欠身,说:“你这次回来我们谈得比以往多,我当中有些话只是说说而已,你不要放在心里。”又道:“你这次突然有事要提前回去,也没有关系,你就放心走吧,我们会照顾好自己。你上次走后,你妈好几个晚上都睡不好觉,你尽量多回来。”他轻轻咳了几声,叹了口气,眼圈有些发红。 父母为我送行时走的路越来越短,话却越来越多,他们真的老了,老得那么迅速,老得不成样子,不知还能送我几次,还能跟我讲多少话。如今,我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多地回去陪伴父母,多为他们提供几次为我送行、向我唠叨的机会——这也许是我能为父母做的最后的事。

主题二:生活感悟

8.生活需要节奏感

李洪兴

因为失眠,时间一长,对“熬夜”却没了感觉。直到周围朋友念叨,“年龄越大,越熬不动了”“熬一次夜,很久都补不回来”,这才意识到“熬夜”是多数人的苦闷。 熬夜有害健康,已是尽人皆知的常识。可是,面对现实的种种“不可抗因素”,如加班赶工、值夜班等,总是很难在工作生活与充足睡眠之间找到适度的平衡。当然,还有很多人尤其是年轻人,更热衷于“夜生活”,后半夜兴奋也是常有的事。无论情不情愿,现代人的“睡眠剥夺”客观存在。

后果显然也不甚乐观。多数人不会因为熬了夜而无视第二天“八点到岗”的要求,有几人又能时刻都精神饱满,甚至不焦虑、不烦躁?其实,被压缩的睡眠,与其说是“眼皮的战争”,不如说是生活节奏的抗争。我们经历的每一次“睡眠剥夺”,何尝不是“节奏剥夺”?生

活,需要保持节奏感。

有两件事很有节奏感,一是音乐,二是跑步。很多人喜欢边跑步边听音乐,或许也是因为节奏感带给人的愉悦。当听到节拍分明的曲子,每个人都会不自觉地跟起来,扭也好、动也罢,即便是一起摇摆,也会平添几分激情。更别说跑步了,在步伐间调整好呼吸,并非易事。对每个人来说,生活奥秘恰恰藏在音乐和跑步的节奏里:音乐过于亢奋,奔跑过于急促,像极了现代人忙碌的快;音乐相当舒缓,奔跑如同踏步,也类似于一些人的失落。人生的快慢、急缓总是在节奏的跳动中转换,关键看如何掌握。

难的是,生活的节奏,或温柔或昂扬,从来不是简单的二分。一些人的确很忙碌,因为能够认清动力和压力的分界点,即便一天有25个小时,也不会被高强度、快节奏击倒。而有些人面对生活更多的则是悲观消沉,因为步伐凌乱、节奏慌张,甚至“丧”了起来。就像年

轻人中流行的“丧文化”,虽有调侃之意,虽在“我觉我丧”中找到了一块舒适空间,但无意义的放空也换不来想要的激情与活力。实际上,站在生活的路中央,一头是鸡血满满、一头是颓废不堪,向哪个方向奔跑都是自我消耗,非但踩不住生活的鼓点,反而会自乱阵脚。 生活更钟爱有意义的节奏。有三个女孩的故事值得一说:一个80后女孩来到陕北农村,住窑洞、种庄稼,写生画画,用颜色绘出黄土高原的感动;一个建筑学博士,随着科研团队来到云南和四川的贫困山区,用双手为当地人改造危房;一个名校毕业生辞去工作,回到家乡,创建书院以传播那些自己熟识的文化遗产。她们既难称伟大又不失平凡,不是因为多么惊天动地,而是把生活过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用恰当的节奏经营生活的美好,于己于人都散发着一种可贵:进击生活,因为热爱,所以精彩。

节奏感像火候,是技术也是艺术,掌握好才能烧出

精致。制作一只建盏,若想复原成“曜变天目”,过程中有万千种可能,坯土搅拌的黏度、颗粒的粗细度、上釉的均匀度、烧制的时间与温度等等,无不考验制作者的力度、节奏与耐心,精品与次品也往往就在一念之差。时至今日,当人们讨论“精致”与“粗鄙”、“存在”与“意义”时,别忘了还有节奏与秩序。

有人说,熬夜是没勇气结束一天,睡懒觉是没激情开始新的一天。或许夜已深,“内在有激情,但是还是要从容不迫”,这句忠告在耳畔响起时,你是否找到了自己的节奏,重整行装再出发?

9.蛮 竹 李俊玲

人的记忆很奇怪,有时当你搜肠刮肚地冥想时,历史无迹可寻,可有些事物,无论你身处何地,只要在某个瞬间不经意的一瞥,那潜伏在你内心里最熟知的记忆

神经便被骤然牵起。那天,走在街上的我无意间看到一辆用蛮竹做的推车,于是脑海便翻涌着关于它的所有片段,如一扇门在我眼前开启,门内是老家郁郁葱葱的蛮竹。

蛮竹,一种生长在山里的竹子,高大而粗壮,挺拔的竹竿带着大地黑土的倔强直冲云天,恣意地向白云深处延展。“蛮”即“大”,在布朗族眼里乃“王”之意,在我看来,他有的是王者的大气而无霸气,有王者的博爱而没有狭隘,在广阔的天地里延展成一片让人叹为观止的风景。蛮竹苍苍,他是主妇,染绿了山寨,掩映着篱笆和野花,让家变成了温馨的小窝。蛮竹苍苍,他是壮汉,带领着源源不断的子孙,世代驻守着大山,倾其一生献给了这片土地上勤劳而善良的人们。

蛮竹于我而言就是一种暖暖的记忆,生长在心里最肥沃的地方。春天,细雨绵密,柔柔地洒向静默的大山,黑土里,岩缝中,蛮竹用积蓄了一冬的能量破土而出,

开始了一生不懈地拔节。在天地间,细雨的轻柔与蛮竹的刚劲完美地交融为一幅烟雨图,唯其这般,山林才显得灵动而多彩。记得小时候,我和阿公到山里找菌子,看着满坡地蓄势待发的青笋,阿公笑着对我说:你看,我们的朋友开始出土了。是啊,我们的朋友,它是布朗族一辈子也离不开的朋友。

经过季节的洗礼,蛮竹从嫩绿到油绿再到淡黄,一节节展示着自己的壮硕。于是人们砍来蛮竹,建房、做成家具农具,把蛮竹丝丝入扣地编织进了自己的生活里,日子也透着清淡的竹香。老家保存着一根扁担,宽厚而结实,被阿公长满老茧的手磨得光滑而透亮,那是一根浸透了汗水的扁担,从阿公砍下蛮竹的那天起,它便成为了一个战士,肩负起家的重任。在挑起日出与月落的过程中,父亲长大了,于是阿公便一担担地翻山越岭,把家里有限的食粮挑运给外出求学的父亲。蛮竹做的扁担渐渐弯了腰,色泽由淡黄变成灰褐,父亲在城里工作

了成家了,有了自己的一番天地。这时,扁担也完成了一生的使命,静静地靠立在屋子的角落,年迈的阿公拄着拐杖,背上是岁月留下的一个弧线。每次看到阿公遗留下的那根蛮竹扁担,总会想起朱自清《背影》里的章节,一样的情感被不一样的符号所记刻着,那根扁担被年月镀上了一层光晕,那是父爱厚重的光晕,常常氤氲了我感动的泪眼。

一切农具几乎都来源于蛮竹,箩筐、耙、扁担、簸箕、手推车……这些用具经过岁月的积淀,有些被人们的手磨得光滑,有些被汗水和黑土一层叠一层凝结成褐色,这是经过耕耘、种植、收成而留下的劳苦见证。布朗人离不开它,离开了也就意味着自己的生命终结,在这些平凡的农具中,我看到了山里人伟大而坚毅的人格魅力,他如苍苍的蛮竹,在骤风暴雨中依旧能挺直脊梁,压不垮催不倒,倾其一生来承受和付出,这共同的秉性让我有种莫名的感动,原来,上苍的安排是这么的意味

深长,此刻,仰望蛮竹,我热血沸腾。

春天的雨又开始飘飘洒洒地落下了,我知道,在远方,在大山皱褶处,我的心又开始发芽了。

10.我家的八仙桌

张峰青

八仙桌是以前人们待客用的方桌,因其桌面比较宽大,四边可以坐八个人而得名。过去好多人家没有专用的饭桌,八仙桌就成了人们招待客人亲友吃饭的临时饭桌。

我家有一张八仙桌,平日就放置在堂屋正中的墙壁跟前。桌上放有花瓶、钟表及香炉之类的东西。八仙桌相对于其他桌柜,更为结实耐用,所以我婆会将每天收取的鸡蛋攒存在桌上的容器里。因为那时农家人基本上没什么经济来源,平日的油盐酱醋花销费用都指望着卖了鸡蛋换回来;再加上八仙桌靠墙而放,厅堂里地方宽

敞,将鸡蛋存放在这里,就不用担心因碰撞而打碎鸡蛋。 小时候,每当从鸡圈里收回鸡蛋,婆都会小心翼翼地放在八仙桌上的木匣里。这个木匣应该是她年轻时的首饰匣子,匣盖是一个可以活动的插板;木匣底部铺着薄薄的一层麦衣,以防外力碰撞而挤碎蛋壳。婆对每个鸡蛋都像孩子一样呵护,总是分外珍惜。所以,我对于八仙桌的记忆总是从婆的鸡蛋木匣开始的。每逢过年过节,婆也总会炒鸡蛋给我们吃。每当婆打开木匣盖子,圆润光滑的鸡蛋堆叠有序,就能引逗埋在我们心底许久的馋虫,跃跃欲试。

后来我们上学了,那张八仙桌也成了我们的“书桌”。每天放学后,我们拿出语文生字本、数学练习本,就站在桌边写作业。八仙桌的四边向外延伸,镶有厚实的木板,每个桌角都由切割的斜角对接,很是方正规整;四角下边又有耳形木板造型,一方面增加了图案的美观,另一方面也对桌角的衔接进行加固。八仙桌的正前面有

一方抽屉,装有铜钉铜鋬铜扣,抽屉可以灵活开合,里面装有钳子、螺丝刀、直尺、合页、铁钉等修理器械。 因为那时候还没有租赁桌椅器具的行业,每逢村里过红白喜事的时候,各家各户的桌椅都要借去使用。搭帮人在过事主家的院子里搭建好席棚后,就分头去借八仙桌。大凡有八仙桌的人家,都早早清空了桌面和抽屉里的器具。三五个年轻人将八仙桌抬离墙壁,四面托起,然后相互换手,把桌子倾斜,以先出前两个桌腿再出后两个桌腿的方法,把八仙桌抬出屋门,抬出庭院,抬到过事的地方。因为我家的八仙桌外形宽大,色泽端庄,经常会放置在席棚的正前方。过事宴请宾朋时,正前方位置被称作“上席”,一般都是德高望重的年长者来坐。所以每次村里“吃席”,我不用找,就能知道我家八仙桌的具体位置。也因为是上席,除了主家敬酒,还有其他人频频添菜,于是我家的八仙桌总是围坐着许多人。等到宴席结束,其他桌子撤盘收碗,都已早早归还,而我

家的八仙桌总在最后被抬回来。还有一些人家过大事的时候,我家的八仙桌又成了摆放物品的礼桌。总之,我家的八仙桌在村里过事流转了许多年,从没出现损坏的问题,榫卯仍结合紧密,没有丝毫松动。只有一次是在安埋老人烧纸时,因陪祭人瞌睡,才被流淌的红蜡在桌面上烫黑一块漆皮。

前些年,街道上有了租赁席棚桌椅碗碟锅灶案板等器具的门店,村里过事才不再借用私人物品。人们的居家生活条件也大为提升,我家的八仙桌被放置到一间偏房里,原来的厅堂放置了茶几和沙发。有一次,有几个收购器物的商贩想买走那张八仙桌,但我父亲没有答应,他说:留下它,就是留下一份过去的念想。

11.“跳一跳”里的人生

张君燕

身边很多朋友最近都在玩微信小程序里“跳一跳”

这个小游戏,我看了一下,还确实有点意思。

上手试了试,大概了解了力度与距离的关系后,我接连快速地跳了起来,感觉状态正好时,身边的朋友突然喊了一声“停一下,这里有加分”——原来当小人跳到井盖、便利店、音乐盒、魔方上停留几秒后,会有不同分值的加分。我一边嘟囔“怎么不早说”,可还没来得及高兴,游戏里继续起跳的小人就摔死了。接连试了几次,都是如此。原来,游戏故意设置几个加分项,让人们为了得分打乱节奏,最终导致连连失误。可如果不停一下,又会痛惜失去的加分。如此几番下来,终因心里的那点贪念而失败,失去所有的分数。

有时候,游戏里会接连出现几个距离差不多的箱子,正当把握好了手下的力度,跳得顺风顺水时,突然下一个箱子的距离出现了很大的改变,然后……小人就摔死了。所以说,惯性是一件好事,却也可能是一件坏事。归根结底,大概是惯性麻痹了人们的神经,以至于陷于

某种固定的模式中,一旦发生改变,就会措手不及,溃不成军。

稍微熟练了游戏之后,我开始执迷于“完美中心跳”。玩过这个游戏的人都知道,跳到箱子正中心是两分,如果接连跳到正中心,分数则会连续加倍。偶尔手气好碰到几次连续正中心后,我竟上了瘾,开始刻意追求“完美”。结果可想而知,不仅无法继续保持跳到正中心,反而还开始连连摔死。看来,太过刻意的追求,总是不那么尽如人意。

我最怕游戏里出现的“小药瓶”,因为它的面积很小,跳上去的命中率相对来说就会低一些,好几次跳到这里,小人就会摔死。然后这里似乎就成了我的魔咒,每次跳到这里就会紧张、害怕,越是紧张害怕就越是跳不过去,几乎陷入了恶性循环。但有一次,一边和朋友说话,一边玩游戏,无意识中竟然跳过了这个小药瓶!所以,比外界障碍更可怕的也许是心障,只有战胜内心

的障碍,才能战胜外界的障碍。

还有一个对我来说是魔咒的,大概就是每到接近最高得分纪录的时候了。快要接近最高得分纪录的时候,我会下意识地不断瞟得分,然后心里暗暗窃喜,“在朋友圈的排名要上升了,又能超过好几个朋友了,加油啊!”当然,窃喜的同时手下也会因激起的功利心而不由地紧张兴奋起来,于是,摔死的几率也就大大增加了。

这原本是一个供人们消遣、放松的小游戏,可身边很多朋友却会熬夜甚至通宵玩。一开始我是很不理解的,不就是一个游戏嘛,至于那么痴迷吗?可是,休息日,我在开始读书前,原本想着玩一局热热身,等到从手机里抬起头时,窗外的天已经黑了。

这何尝不像我们的人生呢?

12.青春往事

裘山山

周末的晚上,应朋友之邀去看京剧《杨门女将》。 一个不懂京剧的人架起势去看京剧,肯定是有原因的,其一,附庸风雅;其二,怀想逝去的青春。 我当兵时,在军区通信总站四营一连,我们连住在某野战军大院里。于是就有了双重领导,军里也管我们。管的一个具体标志,就是要我们参加军里的集体活动,比如看电影。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能有多少电影啊,《地雷战》《地道战》《南征北战》,加上个《英雄儿女》,最新鲜的也就是阿尔巴尼亚的《宁死不屈》。几个英雄翻来覆去地在我们的眼前晃,晃得我们无比渺小。有电影看总比没电影看好,所以一通知看电影,值班的就叹气,不值班的就欢呼雀跃。

但唯有一部电影是例外,那就是《杨门女将》。

第一次看时,多少有些新鲜,看了后,回来还学着寇准说了几句“挂得挂不得”,第二次看时,就有些不耐烦了,第三次看时,觉得好难熬,第四次看时,知道了什么叫痛苦,第五次,第五次就愤怒了,大家一起叫:怎么又是《杨门女将》啊!你想想我们当时也就十七八岁,哪里会喜欢那样慢慢吞吞的咿咿呀呀的戏文? 因为我们是话务兵,消息灵通,很快就搞明白了军里为什么总喜欢放这部片子了,原因很简单:军长喜欢。 军长喜欢,我们就没了脾气。

我对这个军长的印象颇佳。1979年春,该军上云南前线去打仗,军长亲率。我们守着空空的营院等他们回来。那个期间,我还亲自转接过从前线打来的报告噩耗的电话,当时线路不清晰,我在中间帮助传话,当我告诉后方这边,某某牺牲了,他那边的电话叭的一下掉在了地上。

后来他们得胜回营,东方歌舞团前来慰问演出。有个叫远征的女演员,给大家唱陕北民歌,一首又一首,怎么也下不来。无论她怎么鞠躬谢幕,大家都使劲儿鼓掌不停。远征大概唱了十几首了,有些唱不动了,大家仍不放过她。这个时候,我看见前排观众席上,站起来一个矮墩墩的人,他转过身,面向大家,我看清了,正是军长,尽管他的脸色已变得黢黑。他抬起他的两个粗短的胳膊,张开大巴掌,轻轻向下按了按,顿时,满场的掌声倏地消逝,安静得让人感动。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一幕仍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里。 你说这样的军长,他喜欢看《杨门女将》,我们能有多大意见?

一晃很多年过去,我认识了该军长的儿子,我对他说第一句话就是,你爸是哪儿人啊?他为什么那么喜欢看《杨门女将》?

让我意外的是,他并不知道他爸爸有此爱好。他们家的孩子从小就很少跟父亲在一起。当然,他告诉了我他父亲是山西人,这多少让我释然。那时,他的父亲已经去世多年。有些事情,就这样永远无法破解了。 可是,这个周末的晚上,当我在隔了几十年之后再看《杨门女将》时,却迷惑不已,我怎么对这出戏那么陌生啊,除了记得佘太君挂帅之外,其余全忘了,我只记得是部黑白片,如同我的青春。

13.一路花开在心间

程红旗

喜欢去单位的这条路,约2.5公里,连接凤形、沙园两村,远山近水牛耕田,鸟叫花开有人烟。过去骑车,如今步行,人在景中,和它交流,或自言自语。曾经以此写过一篇《十年骑行淡淡痕》,今来回走一趟,又想起

一些枝节。

十年前秋天,单位迁往峨山凤形村。开学搬家,过凤形桥,发现桥左边河中央,有圆圆小洲,芳草弥漫,绿树成团,水平如镜,鸥鸟盘旋,一刹那,让我顿生莫名爱怜,“在水一方”之类也被激活。来来回回,看一眼水中央,再想想诗三百那些无名氏的惆怅缠绵,上班路远点,也值。

何况让我知足的,还远不止这水中央。

深秋初冬,凤形桥右侧河岸,总有芦苇扎堆,成墙成壁,高擎的芦花,风中起白浪,西边太阳一照,白中泛金。那洁白柔美的样子,让我想到孙犁《荷花淀》月色下编席子等丈夫的水生嫂,还有家乡板子矶旁边曾经的那一片白花花的芦滩。

路两边没有“栽”楼房“种”小区的那些年,田里的颜色图案像电脑屏幕,是以自带的自然模式更新切换

的。远方静静的山峦下,有时是一大片油菜花;有时是新插的秧苗,小秧苗新来乍到,在漠漠水田里横平竖直乖巧巧排队,风一吹,头直点;有时又是密麻麻的红花草,星星点点、水红花色的红花草,连片铺张开来,真不比油菜花和水田秧苗颜色差。麦子熟了,除了收割机,还能看见一些妇女用锯镰刀下田割麦,她们头戴着的红红绿绿的头巾,点染在一片金黄中。不同于蓝印花布,也不同于白羊肚,大红大绿色泽鲜艳的方头巾,正是我们这一带乡村妇女所爱,也曾是她们上街走亲戚回娘家的风情标配。看着田里的这些红红绿绿飘动的花头巾,走在路上的我,心里也越发温暖。

其实通往学校的岔路上也有好风景。深秋,一夜风雨,我逆风骑行,等红灯,发现右前方高架桥下有两排银杏树,凄清的黄叶,正纷纷下落。改道骑到跟前,西风烈,可怜所有树枝,几近光秃,满地落叶,厚厚的,一路堆积铺排,直到尽头。有个陪读母亲,从图书馆回

来,穿着深筒胶靴,手捏两本书,也被这风景震撼,让我拍照留影。我上传银杏落叶图,信手写了“定格一段路,忆念淡淡痕”,后来,很多年前的学生建了个群,就用这话作名字,也把我拉了进去。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人都会犯错,走路也会。最让我自责的,是那一年雪灾,学校提前放寒假,开完结束会,风雪交加,积雪好深。我推车回家,自顾不暇。半路上,隐约看见马路另一侧,有个学生撑着伞,拖着大旅行箱,在风雪中赶路,艰难和无助,十分明显。可是那时候,我居然没有走过去,伸出援手。还没到家,我就深感自责,这种自责也一直持续至今。那天风雪之中,那个我不认识的学生,当时可能根本就没有看见我,但我还是要把我的愧疚和对不起说出来!如果还能有一次漫天风雪的情景再现,我一定改过自新,只叹痴心妄想,连雪花也会嘲笑我。

虽然我为师不仁,但学生却让我永远感激。有天晚

上,我去上自习,因前几天脚崴了,有点跛,冬天黑得早,也是半路上,黑灯瞎火,忽然一辆自行车停在身边,喊“老师上来,我带你!”陌生的声音,我推辞一番,还是坐在他自行车的后座上,被他推到了学校。这个学生,是哪个年级哪个班的,黑乎乎的,我也没有来得及去问一声,他就走远了。两件小事一对比,很自然,我想起了鲁迅笔下“皮袍下面藏着的‘小’来”。

人生如走路,一路风霜,一路花香。回望来路,同事骑摩托车电瓶车,我骑自行车,同事开私家轿车,我走路,强弱差距,永远无法超越。2.5公里的上班路,曾经这样走过,我想好好问问自己,苦也,乐也,苦乐交集也?

14.一双长满老茧的手

季羡林

有谁没有手呢?每个人都有两只手。手,已经平凡到让人不再常常感觉到它的存在了。

然而,一天黄昏,当我乘公共汽车从城里回家的时候,一双长满了老茧的老妇人的手却强烈地引起了我的注意,它像吸铁石一般吸住了我的眼光。我不由得深深地陷入回忆中,几十年前的往事蓦地涌上心头。

我当时只有五六岁,就喜欢帮助大人在豆子地里干活。在这时候,我的兴致是十分高的。我跟在母亲身后,跑来跑去。捉到一只蚱蜢,要拿给她看一看;掐到一朵野花,也要拿给她看一看……总之,这一片豆子地就是我的乐园,我说话像百灵鸟,跑起来像羚羊,腿和嘴一刻也不停。总想用最高的速度摘下最多的绿豆荚来。但是,一检查成绩,却未免令人气短:母亲的筐子已满了,而自己的呢,连一半还不到哩。这里面有什么奥妙呢?关键就在母亲那一双长满了老茧的手上。

这一双手看起来很粗,由于多年劳动,上面长满了老茧,可是摘起豆荚来,却显得十分灵巧迅速。我注视着它,久久不愿意把眼光移开。从那以后,这一双长满老茧的手却在我的心里占据了一个重要的地位,留下了一个不可磨灭的印象。

后来长大了几岁,我离开母亲,到了城里跟叔父去念书,代替母亲照顾我的生活的是王妈,她也是一位老人。

每到夏末秋初,正当夜来香开花的时候,也是王妈搓麻线的时候。我转过身来,侧着身子躺在那里,借着从窗子里流出来的微弱的灯光,看着她搓。最令我吃惊的是她那一双手,上面长满了老茧。这一双手看上去拙笨得很,十个指头又短又粗,像是一些老干树的枝子。但是,在这时候,它却显得异常灵巧美丽。这使我感到十分有趣。这一双手左旋右转,只见它搓呀搓呀,一刻也不停,仿佛想把夜来香的香气也都搓进麻线里似的。

去年秋天,我随着学校里的一些同志到附近乡村里一个人民公社去参加劳动。一位老大娘走上前来,热心地教我们:怎样抓玉米秆,怎样下刀砍。在这时候,我注意到,她也长有一双长满老茧的手。我虽然同她素昧平生,但是她这一双手就生动地具体地说明了她的历史。我用不着再探询她的姓名、身世,还有她现在在公社所担负的职务。我一看到这一双手,一想到和母亲、王妈的同样的手,我对她的感情就油然而生,再说什么别的话,似乎就是多余的了。

就这样,在公共汽车行驶声中,我的回忆围绕着一双长满了老茧的手连成一条线,从几十年前,一直牵到现在,集中到坐在我眼前的这一位老妇人的手上。这回忆像是一团丝,愈抽愈多。它甜蜜而痛苦,错乱而清晰。在我一生中给我印象最深的三双长满老茧的手,现在似乎重叠起来化成一双手了。它在我眼前不停地晃动,体积愈来愈扩大,形象愈来愈清晰。

主题三:人性光辉

15.独臂师者 张 松

15岁那年的暑假,为减轻家里负担,她到棉纺厂打工,因为不熟悉机器操作,她的右臂被卷进了机器中。她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晕倒在地。等她醒来时,发现躺在医院。看到空荡荡的右手,意识到自己成了残疾人。走廊里传来父亲伤心的哭声。她将涌到眼眶的泪水收了回来,要坚强起来,不让父亲看到自己悲伤的模样。父亲来到病床前,看样子一下子老了十岁,几天时间头发白了大半。她安慰父亲,身体残疾了,但命运不能残疾,等身体康复后,会再次回到课堂,实现自己的教师梦。

闵楠飞回到熟悉的教室,她要练习左手写字,因为一直使用右手,左手写字很别扭,写出来的字歪歪斜斜的。同样一篇作文,同学很快写好了,她要多花一半的

时间。但她并没有气馁,利用休息时间不断练习,终于写的一手好字。

闵楠飞最喜欢的作家是海伦凯勒,这个天才作家一辈子坐在轮椅上,但不影响她取得令人瞩目的成绩。只要努力,残疾人也可以取得成功。正是这种必胜的信念支撑着她,她付出了数倍于常人的努力,如愿考上了大学。

坐在大学的教室里,闵楠飞更加发奋。虽然她的成绩非常优秀,专业很出色,但因为身体残疾,毕业应聘时,她被许多学校拒之门外。她感到不公平,特别委屈,回到宿舍,她放声大哭。老师劝她回家乡的中小学任教,同样可以实现梦想。终于有一所家乡小学接纳了她。2002年,闵楠飞回到湖北鄂州,在华容区红莲湖第一小学,当了一名英语教师。

闵楠飞永远记得第一次给学生上课时的情景,她预

料到学生的反应,但没想到反差那么大。学生盯着她,眼里很不屑,甚至有位学生说:“学校怎么给我们安排一位残疾人当老师?”但她很镇定,一切以实力说话,把课上好了,学生自然会喜欢她。闵楠飞没有时间理会风言风语,全身心投入到教学中。为了写出漂亮的板书,闵楠飞在左臂上绑一木条,保持姿势不变,一点点练,有时一个字要写许多遍。她的辛苦与努力学生看在眼里,渐渐地改变了对她的看法。

作为一名教师,学生的成绩得到提升,是证明自己最好的办法。在闵楠飞接手班级前,学生的英语成绩很差,她寓教于乐,将一些有趣的故事制作成小卡片,通过卡片拓宽学生的知识面,还能记住不少单词。在乡村学校,学生的英语口语比较差,针对这种状况,她讲课时习惯穿插一些英语故事和英语谚语,还教唱一些英语歌曲,让学生在放松中学习;鼓励学生参加英语口语朗读大赛,培养学生的兴趣,并让他们多看一些英语电影,

多读一些简单的英语书籍,尽量做到课堂的丰富性与实效性。她带过的班级,英语中考成绩在当地屡创佳绩,多人在全国中学英语能力竞赛中荣获国家级或省级奖项。班里有几个家庭贫困的学生,闵楠飞虽然工资不高,但她总尽量帮助他们,直到他们毕业。

一切为了学生的成长,闵楠飞呕心沥血。今年5月4日,闵楠飞步入人民大会堂领取“中国青年五四奖章”。这荣誉是对她辛苦付出的一种肯定,她说:“我是一个独臂师者,尽管我的身体残疾,但人生不能只有一只手,我用左手写字,右手思考,让人生不再残疾。”

16.东 姐 方 芳

我22岁参加工作,在电大一待就是20年。时间似乎在这里凝固了,不再起任何波澜。我以为我会和这里

的同事一起慢慢变老,退休,然后一个个离开。没想到宁静突然被打破。先是单位搬了家,再后来就是几位同事离职了。这其中就有东姐。

东姐是我来单位时最早认识的几个人之一。她待人温和,也很真诚。虽然比我大几岁,却没有老大姐的架子。记得那时她总是很忙,家里家外都要操心,大眼睛里满满的疲惫。东姐是个慈爱的母亲,有时候,她的小儿子不听话,她常被气得手足无措。有时恼了也会打几下,可打完又扭过脸偷笑。有一次不知道因为什么,娘儿俩闹起来。东姐追着小家伙满操场的跑。小家伙边笑边跑,可东姐就是追不上。东姐急了,手一扬,扔出手里的小包。没想到小家伙很机灵,一闪,躲开了。东姐气得干瞪眼,只好看着跑远的儿子,垂头丧气地自己回去捡包了。

还有一次东姐加班,把儿子接到单位写作业,她自己爬上凳子够办公柜顶上的东西。小不点儿淘气,突然

猛拽东姐脚踩的凳子。东姐没防备,一下摔在地上,摔得很重。我们几个同事赶紧把东姐扶起来。东姐看着在一旁满脸愧疚又害怕的儿子,一句责备都没有,只是拍了拍他的头。

我和东姐教同一个年级,又是同一个办公室,脾气也合得来,相处得一直不错,常凑在一起聊天。后来东姐去了其它办公室,不常见面。有时遇到她,也是匆忙的身影。她在娘家是老大,家里的父母弟弟妹妹,个个她都放不下。常常是和我说一阵话,诉两句苦,摇着头就又忙活去了。

东姐是个做事认真,乐于助人的人。她爱打羽毛球,没事就琢磨研究。看视频,读文章,模仿动作,认真练习。别说,她的球技在苦练下,进步还真快,是我们单位的一把好手。后来她把我拉进她们球队,从开始一点一点教我,反复讲解动作要领,辛苦陪练,从不怕耽误

自己的时间。对我的进步,她从不吝啬夸奖。而对我的不足,她也总是鼓励,给了我很大的信心。

慢慢的,慢慢的,孩子大了,一切似乎都顺了。眼看着东姐从破旧的小黑屋搬到窄小的院落,再到像盒子一样的房子,最后到现在被收拾得干净整洁宽敞的家。这其中的辛苦,我都知道。她说过,在单位里最能和她说得来的就是我了。可惜她就这么离职了。我一直很想感谢她,感谢她对我的帮助。尤其是几乎所有人都不理解我的选择时,她对我的鼓励,让我感觉不是那么孤立无援。

我不知道记忆能在脑海中停留多久,但我希望能久些。等我们老了,我会拿出来抖一抖,晒一晒。晒一晒我们一起解题、一起打球、一起说笑、一起哭的那些往事。东姐,你的鼓励会一直在我身边,让我有勇气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这是我们的约定,不是吗?

17.不是事儿的事儿

张强

刚上完课踏进办公室,电话响了,“喂,是张老师吗?你们班是不是有学生出去买药?”是门卫李大爷,我说:“是的,大爷,我给他签字了,您让他出去吧。”

李大爷就是这么认真。按照规定,学生外出只要有班主任的签字就行,但李大爷不这样认为,核实一遍他心里踏实。自从李大爷来了,老师们也感到心里踏实许多,只是学生们的抱怨多了。原来李大爷当门卫,不只是开开门关关门,他一定要看着学生进门,有嘴里含着棒棒糖的,进不去,有打打闹闹推推搡搡的,进不去。“多大点儿事啊?”学生每每在老师面前抱怨,只是时间一长,这种抱怨就越来越少了,因为大家都慢慢养成了好的习惯。“李大爷比老师还厉害”,大家议论时都这么说。其实比这厉害

的事情还很多。

学校的井深,水甜。多少年了,附近的居民都吃学校的水,学校屡禁不止,前几任门卫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小镇就这巴掌大的地儿,都是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就一桶水嘛。学生放学,接水的车子堵在门口,老师们要费好大劲儿疏通。李大爷刚一来就发现这不是个办法,接水影响学生外出和安全不说,学校是公家的,公家的水哪能往自己家抬?李大爷当兵出身,在部队服役二十六年,他身上这股子认真劲儿就像铁打的一样。这事必须彻底解决,在李大爷眼里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没过几天,接水的队伍骤然短了一半,十天过去了,还有三三两两,大家着实佩服李大爷。其实这都是他苦口婆心的结果,为了这件事,他不知跑了多少街坊邻居,嘴皮子磨破,甚至还得罪了人。但李大爷不怕得罪人,把大门看好,保证学生们出行的畅通,这是他的职责。

“让让,让让,都让让!”宋旺娘尖着嗓子骑着三轮车

往人群里钻。二十多天后,接水的就只剩下她一个了。大家都知道宋旺娘是个无礼争三分的人,还经常耍无赖,嘴又泼,好骂人。“可别招惹宋旺娘”,大家都好意提醒李大爷。“往她家跑了几趟了。”李大爷摆摆头,一脸无奈。 “快来人啊,老头子欺负人啦,老头子耍流氓啦!”在值班室值班,老远就听到宋旺娘尖利的喊叫。只见宋旺娘蹬着三轮车往学校闯,李大爷从后面死死拉住,凭她使出多大的劲儿,车子竟没有往前挪一步。宋旺娘没办法,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撒泼,又哭又闹。李大爷急得脸红脖子粗,“公家的水,一滴也不能往外漏,要过就从我身上轧过去。”邻居都跑来劝架,却没有一个向着宋旺娘的,“宋旺娘,咋能骂人呢?再说是你有错在先。”“李大爷做得对,咱们孩子都在这儿上学,这是对我们家长负责任。”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说得宋旺娘一愣一愣的。后来宋旺娘再没来闹过。

李大爷拿门卫的工资,却身兼数职,花圃锄草是他,浇

树浇花是他,修剪苗木也有他,还管理着学生的自行车,监督学生不文明的行为。有一次我问李大爷,干这么多额外的工作,怎么不向学校申请点儿补贴。李大爷憨厚地笑笑:“这算啥,现在国家每个月给我五百多块的复员军人补助金,哪能干点儿活就伸手要钱?人要知足。”是啊,人要知足。一位老农没有豪言壮语,但他的话却掷地有声。 孩子们成家立业之后,李大爷就去外面打工,在建筑工地上负责看料。学校建楼房,李大爷就来学校工地看料。楼房建成了,工地也挪走了,李大爷却被校长留了下来。校长说李大爷比我们学校的楼高。他的话我们都赞成,老师们赞成,街坊邻居也赞成。

主题四:师生情谊

18.高高的苔草依然在吟唱

肖复兴

6月,我还见过高莽先生;10月,高莽先生就离开了我们。真的是世事茫茫难自料。

那一天,我和雪村、绿茶去他家探望。他早早地在等候我们,每一次去看望,他都是这样早早地守候在他家那温暖熟悉的门后。我知道,这是礼数,也是渴望,人老了,难免孤独,渴望风雨故人来。

我算不上他的故人。3年多前,雪村张罗一个六人的“边写边画”画展,邀请六人中有高莽先生和我,我才第一次见到了他。第一次相见,他在送我的书的扉页上随手画了我一幅速写的肖像,虽是逸笔草草,却也形神兼备,足见他的功力,更见他的平易。

他喜欢画画,好几次,他对我说,现在我最喜欢画画。在作家、翻译家和画家三种身份里,我觉得他更在意做一名画家。在他的眼里,处处生春,画的素材无所不在,甚至开会时候,坐在他前排人的脑袋都可以入画。晚年

足不出户,我发现他喜欢画别人的肖像画,也喜欢画自画像,数量之多,大概和梵高有一拼。有一幅自画像,我特别喜欢,居然是女儿为他理发后,他从地上拾起自己的头发,粘贴而成。这实在是奇思妙想,是梵高也画不出的自画像。

有一次,他让我在一幅自画像上题字,我担心自己的字破坏了画面,有些犹豫,他鼓励我随便写。以往文人之间常是这样以文会友,书画诗文传递着彼此的感情与思想。尊酒每招邻父共,图书时与小儿评。他是这样一个愿意将自己的作品和平常人分享的人,不是那种自命不凡甚至待价而沽的画家。

《阿赫玛托娃诗文抄》是他写作的最后一本书,于他意义非同寻常。他不止一次说过:我翻译阿赫玛托娃,是为了向她道歉,为自己赎罪,我亏欠她的太多。1976年,他在北京图书馆里看到俄文版阿赫玛托娃的诗集,内心极大震撼。自己以前没有看过她的一句诗,却也跟

着批判她的人,他的良心受到极大的自我谴责。从那时候起,他开始翻译阿赫玛托娃的诗,就是想在有生之年完成对她的道歉,为自己赎罪。

我们中国文人,自以为是的多,文过饰非的多,明哲保身的多,闲云野鹤的多,能够长期以自己的实际行动,向他人道歉、为自己忏悔的,并不多见。这一点,高莽先生最让我敬重。他让我看到谦和平易性格的另外一面,即他的良知,他的自我解剖,他的赤子之心。淹留岁月之中,清扫往日与内心的尘埃,并不是每一位文人都能够做到的。

在高莽先生最后的时光里,重新翻译阿赫玛托娃的诗,并用他老迈却依然清秀的笔,亲自抄写阿赫玛托娃的诗,成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事,可以说是他人生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章。“让他们用黑暗的帷幕遮掩吧,干脆连路灯也移走”“让青铜塑像那僵凝的眼睑,流出眼泪,如同消融的雪水……”重读《还魂曲》中的诗句,我有些

分不清这究竟是阿赫玛托娃写的,还是高莽先生写的了。想象中,译笔流淌在纸墨之间那一刻,先生和阿赫玛托娃互为镜像,消融为一样清澈而清冽的雪水。 如今,高莽先生离开了我们。91岁,应该是喜丧。我们不该过分地悲伤,他毕竟留下了那么多的作品,包括绘画和译作,更有他的心地和精神。想起在《阿赫玛托娃诗文抄》中,他亲手抄写的一段诗句:“让我孤零零的一个人能够,安然轻松的长眠,让高高的苔草萋萋的吟唱,吟唱春天,我的春天!”先生90岁生日宴席上,93岁的诗人屠岸先生解释他的名字时说,高莽就是站在高高的草原上看一片高高的青草呀!那么,阿赫玛托娃诗中高高的苔草,也应该是你——高莽先生呀!就让你在天堂里,和阿赫玛托娃相会,和所有你曾经翻译过作品的诗人相会,吟唱你的春天吧!春天,永远不会离开你,你也永远不会离开我们!

19.我的幸福体验

罗琳

又是一年教师节,我接到了一个“快递电话”:“罗老师,您好,您的申通快递到了,请您查收。”此时,我充满了疑惑,“是不是诈骗电话啊?”刚想挂掉电话,电话那头就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是我啊,小齐,教师节到了,我想来看看您。”我高兴地回答道:“赶紧上来吧,好久没见你了。”

小齐,一个非常腼腆的小男孩,回想起与这位孩子交往的点点滴滴,一种幸福感油然而生……

记得我刚接手一个班的化学课,却发现有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在我的课上不是走神就是睡觉。于是我向班主任了解情况:这个男生叫小奇,是一个复读生,平时也不怎么爱说话,成绩还行。于是,我查询了小齐期考的

化学成绩,班里第五名。我想:“如果他能在化学课堂上听课,成绩还会有上升的空间。”

我趁着课间休息时间来到小齐桌前,轻声问道:“你是小齐同学吗?放学有没有时间?能和老师聊一下吗?”

小齐伸了伸懒腰,点点头,回答道:“可以。” 通过交流后我发现,小齐这样做的目的,居然是想证明“即使不听课他的成绩也不错”这个荒谬的结论。

我没有直接反驳他,而是委婉地提出:“如果你上课认真听课的话,第一是不是非你莫属呢?”

顿时,小齐的眼睛亮了起来,自信地说道:“这是必须的,我要让同学们看到我的实力。”

此后的课上,小齐的学习态度有了明显的改变,走神和打瞌睡的现象减少,并且在我的课堂上也活跃了不少,还自愿当上了我的化学课代表。

刚好,我接到了一个任务,录制7分钟的实验说课视频,而我设计的内容是需要老师和学生共同操作实验的视频。

我想:找哪位学生拍呢?

刹那间,我的脑海中闪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小齐。我找到小齐,问道:“小齐,你能不能中午留下来帮助老师用手机拍摄实验视频?”

小齐有点惊讶却又带着几分欣喜地答应我:“没问题,小事一桩。”

当天中午吃完饭后我们就开始了录制工作,首先是我录制小齐做学生实验,我交代好操作要点后,给小齐示范一遍,小齐学得很快,练习3遍后就可以正式操作了。时间过得真快,刚录完学生部分,转眼间就到了下午上学的时间,我俩只好相约明天继续录制。

第二天中午,我们又继续着未完的工作。这次是我做实验,小齐是摄影师。虽然我是老师,但这次做起实验来却莫名地紧张,一个操作连续拍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此时我觉得自己是在浪费小齐的时间,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小齐似乎看出来了,忙鼓励我:“老师,加油!记住,您是最棒的!”

在小齐的鼓励下,我终于完成了实验操作。之后,我回家剪辑视频,发现有一个地方不够完美,我跟小齐说了想重拍某个操作的想法,他居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还撂下了一句话:“我们是最佳拍档!”此话让我感动不已。经过不断的努力,终于拍摄完了,最后我到录播室进行了录制合成,最终这次实验说课获得了实验说课一等奖。

……

“嘿,罗老师在想什么呢?”小齐拍着我问道。

我的思绪被打断了,我微笑着对小齐说:“小齐,老师想对你说声谢谢,谢谢你帮助我获得了一等奖!”

“哇,没想到,我和罗老师的第一次合作就拿到了大奖,好棒喔!”小齐拍手说道。

此时此刻我深深地感受到:你给学生一个微笑,他(她)会还你一个明媚的春天。这就是当教师的幸福体验。

20.人生当如兰

在我的一个档案袋里珍藏着一封二十多年前的信件,它是我在天津机电工业学校上学时结识的范继斌老师给我的回信。范老师正直、儒雅、敬业、爱学生……是我的良师益友。

在我的印象里范老师的脸上永远带着微笑,他穿着朴素,头发灰白,中等身材,虽已年逾花甲,但精神矍

铄。直到今天我依然记得他夸奖一个人或事物时那诙谐地拉长语调、加重感叹的一句话:“不得了,了不得。”也正是因为这句话,他在第一堂课上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范老师爱钓鱼、爱养兰花。爱钓鱼,是他和我们这些学生聊天时告诉我们的,而喜爱养兰花却是我们一致认同的,因为在他的实验室里,到处都是兰花,窗台、柜顶、桌角……而又以吊兰和君子兰居多。最具特色的是吊兰,它们都妩媚、妖娆地伸展出一根根修剪得“条理分明”的枝条,枝条的顶端垂挂着叶片簇簇相拥的小吊兰,那实际上也是一棵棵小幼苗,鲜嫩葱郁,使看着它的人会不禁产生一种想轻轻呵护的冲动。更甚者有的垂挂着“两级”吊兰,所谓“两级”就是在第一级枝条吊着的兰心里再伸展出垂挂着更小吊兰的枝条。 他每次来上课,总是提前好几分钟就进教室,和蔼地和同学聊天:学习、生活、爱好……记得那次的实验

观察课上,他几乎是手把手地教我调试显微镜的镜头,指导我在镜头下寻找并观看“珠光体”,还解释说“珠光体”就是闪耀多彩的像珍珠光泽一样的颗粒。实验结束时,我试探地问他擦显微镜镜头的纸能不能用来擦照相机的镜头,他说可以,然后我就小心翼翼地说想要两张这样的纸。他一边把纸递给我,一边用带着“诧异”意味的目光打量了我一眼,并用仿佛不带丝毫情绪的语气说:“你倒是实在,没有觉得两张纸无所谓就悄悄拿走。”再后来我们大家观赏他的兰花,有同学问:“这花都是您养的?”他说:“是的。”又有同学问:“您马上就退休了,这些花儿怎么办呀,搬回家吗?”范老师半认真半玩笑地说:“这些都是我上班时间养的,属于这间实验室,不能搬,我不能占公家便宜呀!”说完哈哈笑了,他还说他也不喜欢爱占公家便宜的人!他接着又轻轻地仿佛自言自语地说:“人生当如兰,洁身自好。”听了他的话,联想他刚才给我镜头纸时的表情,我终于明白了那目光

中 “诧异”成分的含义了!心中不由得羞愧,对他更是产生了敬畏。

还是说说这信件吧。范老师在信中幽默地问候我的“小家、大家”好,又对春节时“请客送礼、大吃大喝、无节制燃放烟花炮竹”的现象发表了自己“不能苟同和反感”的看法。同时,告诉我他的工作现状,并说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很好。当年去信的内容我已经不记得了,但这封态度诚恳、内容充满关爱的回信,读来倍感亲切,我保存至今,成为永久的纪念。

由于各种原因,我和他失去了联系,如今算来,范老师已经80多岁了,好想问一句:“敬爱的老师,多年不见,您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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