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族民族认同缺失的历史人类学分析
本文从当前时代背景出发,结合羌族民族认同缺失的现实问题,深刻分析了溯源认同的弊端所在:族源的模糊性,不稳定的秩序体系,宗教信仰的弱化。采用自观分析研究方法,浅析传统史学观中历史共同体的民族溯源认同在面对当代新的时代背景下所面临的困境,试尝寻求适应新时代形式的新型民族认同观。
标签: 羌族;民族认同;地域文化;历史人类学
羌族被费孝通称为“输血”的民族,发展壮大了别的民族,自己却没落于历史长河之中。羌族历史既是一部民族壮歌,又是一部悲情史。有华夏始祖炎帝之血脉相承,又有治水英雄大禹生于西羌之史略;有无戈爰剑之后种姓凡百,又有李元昊之西夏同于河西。从史学大家顾颉刚的《古史辩》到费孝通的多元一体格局,再到当下的藏彝走廊,无不体现古羌在中华历史的杰出贡献。当今羌族与古羌人所具某种族源延续的史学论证,使得古羌历史溯源成为当今羌族民族认同的根基。在现实社会新形势下,以古羌历史作为当今羌族民族认同的根基,溯源认同面临着诸多现实困境,已经陷入无根之源。尤其表现在真羌与假羌之主观偏见,历史根基的优越感与自卑感之分歧,当代羌族青年遗忘根基性情感联系和只知户口上是羌族的现实之抉择。
一、族源的模糊性
民族认同研究从根本上是要解答社会群体成员自我归属问题,涉及了诸如“我是谁”、“我为什么是我”以及“我从何而来”的问题,是群体成员自我认同的主观心理归属。略知羌族历史便知道,羌是一古老的民族,[1]有着三千年以上的历史,最早曾记载于商代甲骨文之中,被费孝通称为“一个输血的民族”,为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的形成做出了不可磨灭的历史功绩。如今族人也以本民族悠久的历史,深厚的文化底蕴,卓越的历史功绩而自豪。
于此我们不得不谈到从炎帝到大禹再到姜姓部落,谁才是羌族族源认同的核心?
我们曾说“古羌人”是为广泛地域下的地域族群概念而非当今民族概念人群,但从涉及古羌历史文献中界定,古羌连一地域族群概念都无法解释其族群本质,只能作“一群人”来界定—生活在华夏西部的异族人群。“羌”自古以来就不是某民族的自称,是华夏民族对生活在华夏西部的异族的他称,具体地说就是在古代(这里可追溯至指商周时期)是没有确切的被称为“羌”的具体人群,随着华夏核心的不断扩大,华夏边缘也随着西移,边缘外的“异族”概念也随之西移,曾为“异族”的部落人群通过各种方式进入或被进入华夏族群认同范筹。[2]作为“西戎牧羊人”的“羌”这一“异族”地域范围也随着华夏的扩张而飘忽不定,没有固定的人群可作为羌族的族源群体,最多可解释为若干部落群体的广泛“人群”概念。这便是“古羌人”地域范围的模糊性,也就是“古羌人”族源的模糊性。
然而当代羌族的族源也具有很大的模糊性。现在的羌族是由模糊的“古羌”人群的若干支群融合而成,其主要包括土著羌部落“戈基人”—秦汉时期开始活跃在岷江流域的“冉尨羌”部落(现在我们自称尔玛的另译);汉景帝时翻越巴颜喀拉山迁入岷江流域的“三姐羌”部落(羌族莎朗唱词俄啰三基是历史记忆的标记);隋唐时代活动频繁的“白狗羌”(释比经典唱词的阿巴白构是为这一部落英雄祖先历史记忆);及三国时期迁入的胡虏民族。一般认为主要为“冉尨羌”部落和“白狗羌”部落为主体。[3]各部落在不同时期进入岷江流域定居,各种资源竞争愈演激烈,各自为伍,没有统一的族源,正如有学者形容“无法定义羌族”。[4]
而今之学术界却过多的做族源追溯,将千疮百孔的羌族史作为人类典范史,以及大多羌族知识分子过多的信奉这种模糊的“古羌”族源说,加速了人们对自我来源,现实身份归属的迷茫以及民族成员身份的缺失。
二、不稳定的秩序体系
在民族认同建构中,稳定共同的秩序体系是认同建构的催化剂,是群体成员共同凝聚的政治权力。在“羌人”中,从地缘实体到政策软实力对展现出一种不稳定的模糊的秩序体系整合之中。
从甲骨文记载“羌”以来,就没有关于其建立统一政权的记载,只为华夏对西部异己的泛称,最多记载到羌人在战时的“打狗结盟”,[5]一旦战事结束,这种临时的结盟状态自然解散,从来没有形成统一的政权。党项羌建立的西夏王朝是一例外,但西夏仅为党项羌一支,没有形成凝聚所有羌人的核心政权,而且历史短暂,西夏灭亡后党项羌人逐渐被同化为其他民族,与现在羌族无任何族源联系可寻。由此诸多不稳定的秩序体系产生了“羌人”及羌族这种无法建构其核心民族认同的族民性。
三、宗教信仰的弱化
在法国著名社会学家杜尔干看来,宗教仪式的功能就是强化一种价值和行为方式,如限制个人利益为社会牺牲等,他将宗教动能分为两个层次并进一步指出宗教的功能可归为两种:第一,宗教是集体情感与观念的沟通关系;第二,宗教是规范社会关系的手段,如增加社会规范的权威,使人们产生向心力,加强团结。[6]宗教在集体情感与观念的沟通关系中增加人们的向心力,同时也无意识的增强了人们的认同力。
羌族信仰白石崇拜,以羊为图腾。属于原始宗教的自然崇拜,对自然的恐惧和无法解释的自然现象的客观唯心思想,这种原始宗教既不能形成统一的文化认同,也不能作为凝聚人群的根基情感联系。在羌族宗教社会中,围绕释比建立起的巫术信仰体系尚不具备宗教信仰体系那样规范群体、凝聚成员的功能。因而缺少被神化祖先的灵性,以原始巫术为核心的信仰体系不能充当构建认同核心的象征体,作用的物只能作为人欲的工具。然而近代佛教、基督教的传入使得原始宗教的影响力降低,原本就不够稳定的白石崇拜日渐弱化,更在思想上弱化了对认同意识和观念的形成。对外来宗教无法完全接受,而自己的确又几近丢失,最终
落得不伦不类。
英雄祖先的缺失,宗教信仰的弱化,使得民族文化的向心力减弱,致使羌族的民族凝聚力减弱,民族认同核心的缺失,没有明显的民族认同核心,也就无法形成真正的我族观念。
四、结语
如今我们自称为羌族不再是为了更多的分享少数民族丰厚的自然资源和优越的待遇,而更多的则是为一伟大民族崛起的自豪感。一个伟大的民族能够屹立于历史长河之中,不仅要具备强有力的而民族魄力,还要时时变通,以适应文化变迁带来的社会变迁。
【注 释】
[1] 严格的学术意义讲古代“羌人”应为华夏民族以外牧羊之人的泛称,而有别于当今之民族概念,借于习惯此文将“古羌人”称作民族而不作具体区别.
[2] 王明珂.华夏边缘:历史记忆与民族认同[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
[3] 耿少将.羌族通史[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0.
[4] 王明珂.英雄祖先与弟兄民族:根基历史的文本与情境[M].北京:中华书局,2009.
[5] 黎光明、王元辉著.川西民俗调查记录1929[M].王明珂整理、导读·繁体版,第9页;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史料期刊之一.
[6] 夏建中.文化人类学理论学派--文化研究的历史[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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