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本色 独特魅力——从《生死场》看萧红小说的语言特色

率　独特魅　从　生死场》看萧红小说的语言特色　口陈伟　［摘要］　从《生死场》来看，萧红小说的语言特色主要是：语言自然朴素，反复使用相同或相近的词　句；采用独特的个人化表达方式：巧妙运用比喻、对比等辞格。　［关键词］语言特色自然个人化表达修辞格　一、引言　过身来，他赶上去说：　“下汤锅是下不得的，……下汤锅是　萧红是中国现代女作家，　《生死场》是她的成名作，也　下不得……”但是怎样办呢？二里半连半句言语也没有了！　是她艺术风格上比较有代表性的作品　萧红在艺术上勇于创　（４）赵三在红蜡烛前用力鼓了桌子两下，人们—起哭向苍　新，不拘泥于定式。她曾说：“有一种小说学，小说有一定　天了！人们一起向苍天哭泣。　的写法，一定要具备某几种东西，一定要写得像巴尔扎克或　以上两个例子都是句子的反复使用。例（３）中二里半被地　契诃夫的作品那样。我不相信这一套。有各式各样的作者，　主所逼迫，忍痛将养了五年的马送进屠宰场，作了努力的挣　有各式各样的小说　”正如她主张的那样，萧红的小说突破　扎，内心也经历了非常大的悲痛。他反复间断地说：“下汤　了传统的　一定的写法”，形成了自己的风格，特别表现在　锅是下不得的……”正体现了他内心的痛苦，他和马已经有了　语言方面。　深厚的感情，马已不单单是一种动物而是已经成了他们家庭　萧红小说的语言是其生命体验的自然流露，她的语言不　中的一员。他们间有彼此的付出，他的喂养、马的耕种；有　拘泥于常规的写法，不加雕琢，自然朴素，如行云流水，自　深厚的感情，他的不舍，马的依恋。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　然道柬，无矫揉造作之态，尽显自然本色之美。下面简要分　旧社会农民的困苦生活和地主对他们的压榨和剥削　Ｉ＿Ｊ　Ｆ萧红小说的语言特色。　例（４）运用语序的变换，采用不同的句式，表达了语义的　二、相同或相近词句的反复使用　细微变化，产生了独特的艺术效果：首先，不同句式带来语义　萧红小说语言一个最大的特色就是反复使用相同或相近　上的变化，先写“哭向苍天”，又写“向苍天哭泣”，感情程　的词句，来表达自己独特的生命体验和思想感情。在《生死　度得到加深，语义得到深化。愚昧麻木的人们终于觉悟，齐向　场》中，反复运用相同或相近的词句具有突出思想，强调感　苍天哭泣，这是一种顿悟更是一种宣言，压抑了一生的生命活　情，分清层次，加强节奏感，有一唱三叹的表达效果。她的　力终于奔突而出；其次，不同的句式使语感上不罗嗦累赘，读　语占非常自然朴素，没有华丽的词藻，表现出一种简单和稚　起来灵巧富有变化；再者，语义的变化产生了强烈的形象感，　拙，但却使读者从反复的词句中感受到语言的姿意流畅和语　把无比悲壮的时代图景惊心动魄地展现出来。　义的不断深化　从上述分析可以看出，无论是反复使用相同的词语还是　（１）赵三却不那样，他把眼光放在鸡笼的地方，慢慢吃，　相近的句子，都是一些朴实无奇的大家所常用的词句，自然　慢慢吃，终于也吃完了。　朴素、平自如话。这些词句单独使用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修辞　（２）婴儿为什么来到这样人间？使她带了怨悒回去！仅仅　效果，但一经作者有意的反复，便具有了深刻的内涵和无尽　是这样短促呀！仅仅是几天的小生命！　的韵昧，显示了语言运用方式的独特魅力。　这两个例子都是反复使用相同的词语。例（１）写赵三带着　三、个人化表达方式的运用　儿子平儿去买鸡笼，挣了钱后去喝豆腐脑，两个“慢慢吃”　从萧红的小说《生死场》中，我们会发现她的语言表现　的反复使用表达了赵三对食物的珍爱和不舍，要慢慢品尝，　出一种“破格”和“越轨”的特点，显现出一种不合语法甚　慢慢咀嚼回昧。虽是再平常不过的简单三个字的反复，却具　至不合常理的个人化表达方式，有时会使人感到新奇和陌　有了很强的画面感和形象性，使读者感受到那个时代农民的　生，这种个人化表达以不同寻常的言语组合排列表达了特殊　拮据和贫困。　的修辞效果。　例（２）反复使用“仅仅”。“仅仅”作为副词，起加强语　（５）车上站着成风ｌｔｔ－＇ｔｌ的日本人、高丽人，也站着扬威的　气的作用。只有一个月大的小金枝在父亲的暴怒下被活活摔　中国人。　死了。作者这里两次使用“仅仅”强调她的生命之短暂，表　（６）但没有人理会破乱的金枝，她好像一个垃圾桶，好像　达痛恨惋惜之情。落后封建的社会产生了愚昧无情的一代　一个疯狗似的堆偎在那里。　人，也葬送了萌芽中的新生命，这怎能不使人为那个社会的　（７）王婆被凉风飞着头发。在篱墙外远听从山坡传来的童　所谓正常人感到悲哀！　谣。　（３）二里半感到非常悲痛。他痉挛着了。过了一个时刻转　（８）当孩子把爹爹的棉帽偷着戴起跑出去的时候，妈妈追　２００６．Ｏ４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在后面打骂着夺回来，妈妈们摧残孩子永久疯狂着　她的无力和软弱。悲哀和贮藏连用，将悲哀这种抽象的感情　例（５）“威风飘扬”按常规说显然是搭配不当，这种超常　具体化，具有了可衡量性。用形容人的衰弱来形容物，使其　　组合将日本人耀武扬威之形之神描摹地淋漓尽致，反用“飘　具有了人的性状和感情，形象可感。例（１２）连用两个比喻，比较特殊的是作者用“窒息生　扬”，讽刺效果明显。　例（６）“破乱”一词本应形容事物，而作者却用来形容落　命　“羞辱至死”这两个比较抽象且程度较深的事件来比喻　魄的金枝，初看使人觉得用语不当，但仔细品味会感到作者　具体的程度一般的“说不出话来”，加深了语义表达的力　准确写出了金枝的无助、潦倒和凄凉。　例（７）“凉风飞着头发”，不合乎常规的说法，但所表　度，深刻地表达了母亲的悲愤和痛苦。　（二）对比　《生死场》中运用了大量的对比。对比是把两种不同的　达的两个意思“凉风吹”“头发飞”，却易被人感知，作者　凝练。　将两句话凝结为一句，又不失表达的力度，足见用语的简洁　事物或者同一事物的两个方面放在一起相互比较的一种辞　格，可以把客观存在的对立统一关系表达得更加集中、更加　例（８）“永久疯狂着”作为状语修饰“摧残孩子”，放在　鲜明突出，表达作者强烈的爱憎　了句尾，形成状语后置，表意上起强调状语的作用。按常理　说，妈妈都是爱孩子的，文中却用了“永久疯狂着”的“摧　残”孩子，己没有了母爱的基本表露。人们过着极端贫困的　生活，生活的重担、种种苦难把她们压抑的失去了本能的母　爱，这是人性的畸形，人性的悲剧。　以上这些例句，按常规看都不符合语法规范，是病句。　可是从修辞角度来分析，这种语言的个人化表达方式，“破　格手法”和“越轨笔致”的运用却是匠心独具。于不规范中　显新鲜之感，于陌生的组合搭配中显异常之美。　四、群格的巧妙运用　与萧红语言个人化表达密切相关的还有其修辞格的巧妙　运用　萧红的语言整体上崇尚自然本色之美，不追求语言的　华丽溢美，在辞格使用上则表现为朴素贴切；有些语言新鲜　陌生，在辞格使用上表现为奇异不泥于常规。《生死场》中　使用了比喻、借代、比拟、移就、对比等修辞手法，下面分　别谈一下比喻、对比两种辞格的妙用　（一）比喻　比喻是十分常见的修辞手法。其特点是以彼喻此，功能　在于借助相似的喻体把抽象的事物说得具体、明白，把深刻　的道理说得浅显易懂，使概括的事物具体化、抽象的事理形　象化，给人以鲜明的印象。　（９）王婆穿的宽袖的短袄，走上平场　她的头发毛乱而且　绞卷着，朝晨的红光照着她，她的头发恰像田上成熟的玉米　缨穗，红色并且蔫卷。　（１　０）李二婶子的喉咙变做细长的管道，使声音出来做出　三角形　上面两个例句都是一般意义上的形式比较简单的比喻　例（９）用成熟玉米缨穗的红且蔫卷来比喻王婆头发的乱卷且没　有光泽，具体贴切。例（１Ｏ）用细长的管道暗喻喉咙，用三角　形暗喻声音，声音本没有形状，比喻成三角形，使不可见的　听觉感受有了具体的视觉效果。仿佛看到了线条陡峭的三角　形，感受到了李二婶子又尖又细具有棱角的声音。角度新　颖，修辞生动，使读者如见其形，如闻其声。　（ＩＩ）她的性情不好反抗，不好争斗，她的心像永远贮藏　着悲哀似的，她的心永远像一块衰弱的白棉　（Ｉ　２）母亲似乎是平息了一下，她又想说，但是泪水塞住　了她的嗓子，像是女儿窒息了她的生命似的，好像女儿把她　羞辱死了。　与例（９）、例（１Ｏ）相比，例（１１）、例（１２）运用的比喻显　得奇异而富有个人化色彩，用喻新奇出乎意料。棉可以吸　水，可以贮藏水份。例（ＩＩ）将心喻成贮藏着悲哀的衰弱的白　棉，用贮藏的悲哀比喻她的悲伤和无奈，用衰弱的白棉比喻　（１　３）产婆洗着刚会哭的小孩。……不知谁家的猪也正在　生小猪　（１４）绝望着、哭着，但是她和木桶里在睡的小狗一般同　样不被人注意，人间好像没有他们存在　这两个例子是人与动物的对比。《生死场》中有一句揭　示全文主旨的话：“在乡村，人和动物一起忙着生，忙着　死……”因此文中出现了许多人和动物生存境况的对比。例　（１３）将人的生育和猪产仔并说，人的生育不再是神圣地使命而　成为了一种单纯的繁衍后代的自然行为，没有感情也不讲求责　任。例（１４）写被生活逼迫的走投无路的金枝如同落难的小狗一　般无处可去，无人可依，是个可有可无，存在与否和任何人　毫无关系的可怜人，狗与人相对比，更显人之悲哀。　（１　５）长时间死的恐怖，人们不感到恐怖！　（１　６）金枝勇敢的走进都市，羞恨又把她赶回了乡村。　例（１５）两个“恐怖”对应来说，语义相对，表达效果鲜　明，在正常环境中生活的普通人不会对人的生死大事如此草　率甚至麻木。正是在这种封建自闭的社会里，人的精神世界　才变得空虚荒芜，两相对比，突出表达了作者的悲愤和痛惜　之情。　例（１６）“勇敢”“羞恨”；“走进都市”“赶回乡村”　对比使用，展现了金枝境遇的巨大反差，也揭示了她思想感　情所发生的强烈变化，同时反映了社会生活的残酷，表达了　作者深切的同情。　修辞格的恰当运用使语言表达更为妥帖生动，传情达义　也更为准确深刻，有利地突出了全文的主旨和思想内涵，这　也成为萧红语言运用的一大特色。　五、结语　总之，萧红小说的语言以其独特的魅力征服了无数的读　者。从分析《生死场》来看，她擅长运用看似单调反复实则　语义内涵递深的词句来表达其独特的生命体验：使用不合语　法规范却意蕴隽永的言语组合方式突出新鲜奇异的感受：又　独具匠心地选用多种辞格显现贴切生动之妙　这些手法尽显　了其语言自然朴素的风格，彰显了萧红语言艺术上的创新性　和独特魅力　参考文献：　【１】杜一白，张茂．萧红作品欣赏【Ｍ】．南宁：广西人民出版　社，Ｉ９８５．　【２】萧红．萧红全集【Ｍ】．哈尔滨：哈尔滨出版社，１９９１．　【３］申倩．论萧红小说的修辞特性【Ｊ】．思想战线，２　００１，　（４）：５７—６０．　（陈伟，河南师范大学文学院）　２ｏｏ６．ｏ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