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者与忏悔者的困境——谈《两姐妹》中的瘫痪隐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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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

5两

姐妹

6中

的瘫痪隐喻

夏海一、社会背景与作品介绍

20世纪世界面临着史无前例的冲击。两次世界大战重塑了人们的思维方式和生活方式。一种从未出现过的崭新的观念正在萧条与绝望中滋生。除此之外,在意识领域中,一些哲学家们开始对这个世界的传统认知进行变革。尤其是以德国哲学家尼采为首的/上帝已死0的观念打碎了人们传统的认知结构。现实和思想上的突变使世界变得混乱,一切都进入了瘫痪状态。

现实和思想上的突变也使文学界开始重组。文学作品屡屡冲击着传统信条。但新的思潮仍未形成,文学题材中充斥着迷失、盲目和恐慌的气息。当时的文学是一种传统教条的求生挣扎与新思潮萌动孕育的共生体。

5都柏林人6是爱尔兰作家詹姆斯#乔伊斯的早期作品,作者以短篇小说集的形式用莫泊桑和契诃夫式的现实主义手法描写了都柏林市民的生活。贯穿整个短篇小说集5都柏林人6的15篇故事的主题是死亡和瘫痪。其中首篇5姐妹俩6通过小男孩对于神父之死的心理动态的描述,充分展示了当时旧的天主教会体制与新思潮的尖锐冲突,同时运用象征主义隐喻了当时社会物质与精神的瘫痪状态。

二、老神父与/我0的象征意义

在5姐妹俩6中,作者运用了大量的象征手法。小说中两个主人公,死去的老神父和小男孩都有着深层次的含义。

老神父象征着当时瘫痪的社会状态和渐渐衰败的天主教会。在5姐妹俩6中,对于老神父的描写都是在他打破圣杯之后进行的。他已瘫痪在床,心中充斥着恐慌与不安,但仍然固守着渐已无力的信仰。而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天主教会已经受到以叔本华和尼采为首的新理念的极大冲击。天主教会已经没有了往昔的势力,正面临着败落。人们表面上还在相信上帝的赐福与救赎,而实际上,随着尼采的/上帝已死0的思想逐渐深入人心,在他们的内心深处也朦胧地出现了对于上帝的一丝怀疑。于是产生了内心的极大矛盾。在巨大的矛盾的冲击下,这群人便开始龟缩在对于/过去的美好时光0

(即天主教会占统治地位的时

期)的回忆中,所以人们便把所谓的对于天主教的怀旧感

张晓玲

寄托在年轻一代的身上。在5姐妹俩6中,老神父把希望

全都寄托在小男孩身上,希望他能够长大后继承自己的神职事业。正如文中所指:/这孩子和他很要好。知道吧,那老伙计教了他很多东西,而且据说他对这孩子有很大指望呢。0

造成这种寄托的根源还是出于对于现状的恐慌和不安,因为他知道自己暮日已临,就像天主教会走到末路一样。所以在整个小说中也遍布着老神父瘫痪的气息。/或许姨妈就会交给我一包送给他的海伊#托特牌鼻烟,而这份礼物就会从木然的瞌睡里唤醒他。0木然的瞌睡象征着天主教会的衰亡。而当从瞌睡中醒来的时候,剩下的就只有恐慌和不安。他害怕神会因为自己的一点点的不忠而惩罚他。这种矛盾将一直萦绕于身直到灭亡的一刻。而他能做的只有不断地忏悔,等待末日的临近。

在5姐妹俩6中,小男孩象征着新思潮。在老神父走向末路之时,小男孩并不为此而感到悲痛,正相反,他所感受到的是一种跳出羁绊的解脱感:/我和这天色都似乎没有悲哀的情绪,我觉得这很古怪,我甚至觉得烦恼,因为我发觉自己有种自由的振奋,仿佛他的死亡把我从某种东西中释放出来了。0

虽然摆脱了天主教会的羁绊,但是这种突然的自由又使得人们感到无所适从。传统的信条正在消亡,崭新的思潮却又没有成形。于是整个社会便形成了一种茫然的状态,这种状态就是詹姆斯#乔伊斯所描述的/瘫痪0。

所以,在5姐妹俩6中,两个主要人物之间形成了尖锐的矛盾关系。老神父想要小男孩继承自己的神职事业,即从属于天主教会。而小男孩渴望自由,渴望摆脱老神父的精神羁绊。这种矛盾最终导致了/瘫痪0的状态。

三、救赎者和忏悔者角色的置换

在5姐妹俩6中,老神父和小男孩原本扮演着救赎者和忏悔者的角色,而在老神父打破圣杯的一刻起,角色慢慢发生了置换。

将死的老神父原本是救赎世人的神职人员,但最终转变成了忏悔者。/上帝已死0的观念动摇了天主教会的根基。上帝既然已死,便没有了救赎。所以象征着天主教会的老神父只能寻找另一个/神0去忏悔,寻求这个新/神0的救赎。而这个神便是文中的另一个主人公)))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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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评说

男孩。在5姐妹俩6中,老神父不止一次地在梦中寻求小男孩的救赎:/我把毯子拉上来蒙住头,使劲去想圣诞节。可是那张灰暗的脸庞仍然追着我。它咕哝着;我明白它很想忏悔什么事。0老神父想要忏悔的是打碎圣杯的罪,因为圣杯象征着上帝的救赎。而直至老神父死去仍未获得他所期望的救赎。

象征着新思潮的小男孩被推上了救赎者的角色。不是因为小男孩情愿成为救赎者,而是老神父使之成为救赎者,也必须成为救赎者。小说中小男孩必然成为老神父的倾诉对象;而现实社会背景中新思潮也必然将取代天主教会的统治,虽然这种思潮尚不成熟。所以在故事的最开始,小男孩已经有了成为救赎者的心理准备了。

打碎预示着老神父不再拥有上帝的庇佑,或者用尼采的话说:/上帝已死0。当老神父怀疑上帝的存在的时候,他开始向小男孩寻求精神上的解脱;小男孩不可能给予老神父救赎,老神父继而想再次祈求神的宽恕的时候,圣杯碎了,老神父最后的希望破灭了。所以直到他死,他所能做的仅仅是抓住一只圣杯以寻求那虚无缥缈的赎罪感:/而且我知道那老神父正静静地躺在棺材里,就像我们看到的那样,在死亡中显得庄严而博学,胸前搁着一只无用的圣杯。0

三个原因使得老神父的救赎变得无效。这种无效的救赎导致了人们精神上的混乱。谁才能倾听人们的忏悔?向谁才能寻求帮助?人们到底应该信奉谁?这些问题似乎都是不可能解决的,它们滞留在人们心中越长的时间,人们但是小男孩仍然太年轻以至于无法成为一个崭新的/神0,一个崭新的救赎者。当他梦到老神父向他忏悔的时候,他开始意识到自己能力尚弱:/我感觉到我的灵魂退缩到了某个又舒服又堕落的区域,,但随后我想起来了它已经死于瘫痪,然后我感觉我也无力地微笑起来,似乎是要赦免他买卖圣职的罪。0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新思潮的势力尚弱,虽然被推到了救赎者的位置,但仍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救赎者。

因此,原本是向神父倾诉的忏悔者的角色的小男孩,进而转变成为了一个新生的救赎者。

这是一种对于传统的摒弃。传统的天主渐已消亡,新生的思潮尚不能胜任主流的位置,于是一种停滞瘫痪的状态形成了。

四、救赎的无效

在5姐妹俩6中,老神父直到生命的消亡都没有停止过向小男孩祈求救赎。但由于两个角色间思想的极大差异,这种祈望是不可能实现的。救赎无效的原因在于以下三点:

第一,小男孩自始至终对于天主教会的厌恶感使得他不可能成为老神父的继承者。某种程度上,小男孩把老神父的死看成是一种对于自己的解脱。所以在小说中我们甚至能看到小男孩企盼神父之死早些到来:/我却渴盼靠它更近一些,好观察它是如何置人于死地0。因此,在小说中,老神父的死是必然的,小男孩不去继承神职工作也是必然的。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人们不再需要传统的教条,也不打算再挽救这种早已腐败不堪的教会体制。所以老神父的救赎,或者说是天主教会的救赎是不可能实现的。

第二,小男孩对于老神父救赎的责任的推脱,使得这种救赎无法实现。小男孩无法完成老神父交予他的任务,因为他还太年轻。当他在梦中见到老神父时,他感到了自己的无力,只能远远地跑开:/我感到我的灵魂退缩到了某个又舒服又堕落的区域;在那里我又发现它正在等着我0。

第三,圣杯的打破使得最后一线救赎的希望幻灭了。在5姐妹俩6中,圣杯是整个事件的主线。打碎圣杯这个事件使老神父经受着身体上和精神上极大的折磨。圣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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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NGCHENG/2010/4

在精神世界中的瘫痪状态就越发严重。

五、净化

救赎者与忏悔者的矛盾冲突,救赎者与忏悔者角色的置换,最终导致了瘫痪的状态。这便是5姐妹俩6这篇小说的主题。

在最后一篇5死者6中,作者运用大雪的意象预示着所有事物的重生重组。大雪既是一个终止符,又是一个序曲的开端。是外表死亡的反映,也是内心重生的表现。就像圣经中所描述的大洪水一样,虽不如其凶猛浩荡,但一切在经历着一种净化。雪在这里既代表着死亡,又代表着重生。在大雪中,老神父能够安稳平和的死去,在大雪中,小男孩也能够安稳平和的成长。正如詹姆斯#乔伊斯在整篇小说集的结束语一样:/他的灵魂慢慢迷离,他倾听着雪隐隐地从宇宙洪荒中飘落而来,隐隐地飘落,像最后时刻的来临一样,飘落到所有的生者和死者身上。0

[参考文献]

[1]詹姆斯#乔伊斯(JamesJoyce).5都柏林人6:一个青年艺术家的肖像[M].南京:译林出版社,2003.

[2]尼采(Nietzsche,F.).尼采生存哲学[M].北京:九州出版社,2003.

[3]徐曙玉(Xu,Shuyu).20世纪现代主义文学[M].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00.

[4]郑克鲁(Zheng,Kelu),外国文学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9.

[5]郭群英(Guo,Qunying).英国文学教程[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

[6]刘炳善(Liu,Bingshan).AShortHistoryofEnglishLiterature[M].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2002.

[7]王佐良(Wang,Zuoliang).AnAnthologyofEnglishLiteratureAn-notatedinChinese[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作者简介]夏海(1983)),男,河北保定人,本科,河北软件职业技术学院外语系助教,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张晓玲(1982)),女,河北保定人,本科,保定市第十七中学中教二级教师,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