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鲁迅先生杂文的一些笔记
“况且现在是多么切迫的时候,作者的任务,是在对于有害的事物,立刻给以反响或抗争,是感应的神经,是攻守的手足。潜心于他的鸿篇巨制,为未来的文化设想,固然是很好的,但为现在抗争,却也正是为现在和未来的战斗的作者,因为失掉了现在,也就没有了未来。”
“战斗一定有倾向。这就是邵施杜林之流的大敌,其实他们所憎恶的是内容,虽然披了文艺的法衣,里面却包藏着“死之说教者”,和生存不能两立。”
“当然不敢说是诗史,其中有着时代的眉目,也决不是英雄们的八宝箱,一朝打开,便见光辉灿烂。我只在深夜的街头摆着一个地摊,所有的无非几个小钉,几个瓦碟,但也希望,并且相信有些人会从中寻出合于他的用处的东西。”
——《且介亭杂文》序言
“以为艺术是艺术家的“灵感”的爆发,象鼻子发痒的人,只要打出喷嚏来就浑身舒服,一了百了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想到,而且关心了大众。”
——《论“旧形式的采用”》
“邵施杜林之流”是指邵洵美、施蛰存、杜衡、林希隽四人,于我所知,只听说过施蛰存的大名,也是位有名的作家,但据鲁迅先生的话来看,这些人是“死之说教者”,在本该反抗的年代里,依旧“潜心于他的鸿篇巨制”。作为后来人,我不懂当时的文学行情,也不敢就这么冲动地承认鲁迅先生的话,只是于今人来说,鲁迅先生的这番话确实有几分指
导意义。
首先有关文学的发展,我认为不应该有这么多的条条框框。记叙文、说明文、议论文,没必要分得这么清晰。记叙文里有议论的部分,议论文中有说明的文字,这也是未尝不可的。如果有人刻意反对我的话,非得绞尽脑汁编撰一篇议论加记叙加说明的文章给我看,并向我教唆到这有多么得不通顺、不连贯,多么四不像等等,我也就只能呵呵一笑了。
所谓文学,也许不仅仅只有艺术的部分,还有很多很多都属于对文学的说明,却也被列在文学的旗下。但我相信在最初,人们有感于文学的时候,大多始于有感于文学的艺术。从小时候听的童话故事、儿歌,到后来上小学学到唐诗,作文被老师评优等,我们只是有感于文学的艺术,并不懂得各种文体。直到后来某天我们的作文突然被老师评了个“差”,我们很疑惑,老师板着脸责怪我们多么不认真,没看清题目要求,把记叙文写成了杂文,四不像,什么都有。这时,我们才醒悟到,还有文体这么一说,便开始仔细研究什么是记叙文,什么又是议论文、说明文。这一刻,非常值得铭记,我们第一次脱离了文学艺术的轨道,踏入了对文学的说明的领域。像突然从美梦中惊醒了一般,被押进了残酷的现实里。
有人说不会做梦的民族是没有希望的。是谁说的呢?我也想要表达这个意思。某些人把我的美梦掐了,现在又教我如何去掐别人的美梦,我不听,某些人很愤慨,对我这个已然成年的人说“醒醒吧,少年!”说现实是多么的残酷,我应该尽快成熟。什么是成熟?是教我们这一生都处在苦难和不满足的状态,反而会因为偶然的运气,和本应得到的好处,而感到幸福吗?
我知道未来十年我会发生什么事情。不出意外,我会先大学毕业,然后找工作,娶妻,买房,生子,然后就是工作、养家,工作、养家这样单调地循环着。这将是我的同龄人中大多数人的生活。很多人会安于这种生活,因为我们想不出其他的生活方式,因为思想被
钳制了。就好比我们会很容易地说出“议论文”这个词,而且会很正经地认为,议论文就应该有论点、论证什么的,出现了对话可就贻笑大方了。
什么是做梦?做梦就是醒着时不知道会做什么梦,做梦时不知道醒来会怎样。做梦就是幻想,是想象,就是前辈们经常贬低我们缺乏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前辈们总会教导我们“要冲破牢笼啊,要打破权威,要追求自由,要敢于想象和创新!”喊完后便拿来绳子把我们一个个地围起来…我们是不是总这样?犯着傻事还努力装作聪明。
我所崇拜的文学,是艺术的文学,而并非对文学的说明。艺术的文学是能够指导人们生活的文学,就好比前辈们看了凡尔纳的《海底两万里》后造出了潜水艇,我读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之后决心不荒废我的生命,要努力创造价值贡献社会这些一样;而对文学的说明则是为了指导艺术文学的发展,最终目的也是为了指导人们生活。虽也是必要的,但过分了就不好。就像鲁迅先生说的一样,“潜心于他的鸿篇巨制”,当今社会的某些人不也应由此反省些什么吗?
我学的汉语言文学专业,有很多文学史的教科书,我曾很努力地看,也不过是在精力旺盛的时候口读了两三页而已,想要不出声音看它便太难了,不出一页精力就分散了。所谓文学史,不过就是把整个的艺术文学分割得支离破碎,再缀上某些名家的闲言碎语,或者作者为突显其丰厚的文学底蕴,在评论的时候多加些让其他人看来莫名其妙的长句,他写出来,还颇为得意,也许在他自己都未必真懂自己写的话,只是读起来有些朦胧的相似,便也就凑合着吧。结果就是我们学生们猛一看,嚯!这写书的人颇有内涵,到头来看不下去只得怪我们自己内力太浅。我想起了一位老师,在教我们历史课时,看到课本上有“滥觞”二字,便嘲讽道:“滥觞?不就是开始的意思嘛,还整个 滥觞,真是艰涩。”
我所向往的文学没有这么复杂,语言没有这么多语法。生活中,我们还不都是在每时
每刻,都说着一些在某些语法书上明显标注的病句、错句。语言只是帮助人们交流的一种工具,交流的目的达到了,这工具就是好的。如果硬是把它掰开了揉碎了琢磨,反而不会起到很好的效果。都说物极必反,适度最好,应当注意的语法细节当然不能马虎,但如果无限制地将其分解下去,便终会走到混乱的一步。
艺术的文学也是非常简单的。就是我脑子里因日常所见所感而联想想象出了一些图画、一些场景或者一些思想,但是这些是死的,让它们通过笔尖流出来,流在纸上,它便活了,以至于日后,不论是我还是其他人,在看到这张纸上的东西时,它们都会通过读者的瞳孔流进他们的脑海里,让他们也能看到我能看到的图画、场景或者思想,而且即便与我看到的不同,那也是大体相似,甚至会超于我所感到的美感,产生一些兴奋或者激励,影响一些神经运动,这便是艺术文学指导生活。打个比方,某个画家有感于生活中美丽的风景,把他看到的多处景物的画面凝结升华后,在他脑中出现了一幅绝美的图画,然后他画了出来,之后我看了这幅画,产生了无限的愉悦感,而因此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信心,这些信心会体现在我的行动与实践当中,这就是艺术对生活的指导。而艺术文学不过是把那绝美的图画换成魅力的文字而已。
艺术来源于生活且高于生活,艺术的文学是活的,死的定义囚禁不了它。
最后,是有关艺术文学创作者的品行的问题。“艺术的可贵是在于能提高群众的认识,决不是要迎合他们流俗的错觉。”这话时艾思奇先生说的,我想鲁迅先生也是赞同的。艺术的文学不光有深浅高低之分,还有清澈与浑浊之别。深浅高低说的是通俗和深奥的程度;清澈和浑浊指的是文学给人积极或消极的影响。我认为通俗的艺术文学是深且高的,因为它们更容易“提高群众的认识”,而深奥的艺术文学是浅且低的,它们大多是文学“艺术家的灵感的爆发,像鼻子发痒的人,只要打出喷嚏来就浑身舒服”了,一了百了的创作模式,毫不关心大众,也许最大的读者就是作者自己,只想他自己舒服就好。从另一方面来说,
深奥的艺术文学总有一天会变成通俗的艺术文学,因为群众的整体认识在不断提高。清澈的艺术文学能使人美丽,浑浊的艺术文学会让人沉溺。而有些人不知自己内力深浅,抱着“出淤泥而不染”的态度,游戏在浑浊文学当中,明明已经满身污秽,却还认为自己纯洁无暇。归根结底问题不是出在读者,而在艺术文学创作者的品行是否端正,创作的目的是否正确。有关创作的目的,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答案。而我的答案,毫不夸张的说,就是为了人类更好的今天和明天。
鲁迅先生是谦逊的。明明教给了后人这么多有益的道理,却还说“我只在深夜的街头摆着一个地摊,所有的无非几个小钉,几个瓦碟,但也希望,并且相信有些人会从中寻出合于他的用处的东西。”我佩服鲁迅先生,想与他并肩作战。在夜尽天明的时候,拿着从鲁迅先生那儿得到的几个小钉,几个瓦碟,摆个小摊,微笑相迎,希望且坚信会有一些朋友们从中找到有利于他们的东西,送给他们,为了我们更好的今天和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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