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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王蒙意识流小说的本土资源

2022-12-06 来源:易榕旅网
萋 5I i { } \≮ } 论王蒙意识流小说的本土资源 杜梁 王蒙有充分的认识。他在《关于“意识流”的通信》中说:“我绝不同意 那种神秘主义、反理性主义。我们认为不应该把感觉、印象、联想与 思考、概念、判断截然对立起来,我们认为前者正是后者的基础,而后 有人认为我是意识流专家,我从来是不敢当的。到现在为止,我 对福克纳的作品只看过一篇,说实在话我也没有认真地去读过几本 意识流的作品。 王蒙 者又是前者的结果。我们仍然认为作品应该是有思想的、有主题的, 上面这句话是作家王蒙在《漫谈小说创作》中说的(19,89) ,这 篇文章写于1982年3月,距离王蒙井喷式的“集束手榴弹” 创作不 到两年。在这两年期间,王蒙创作的一系列作品,作为意识流在当代 文坛的复兴,产生了爆炸性的影响,而王蒙本人,亦借此登上了新时 期意识流先锋的宝座。作为意识流在当代中国文坛复兴的倡导者和 大胆实践者,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理论的梳理者,王蒙却…而再、再 而三地强调自己与意识流的距离,强调自己与西方意识流的不同。 于是,我们看到一个有趣的现象,一方面是理论界通过对王蒙意识流 文本的分析,把一顶顶光彩夺目的王冠扣在王蒙头上;另一方面,作 家本人却对这些“殊荣”避之犹恐不及。在20世纪90年代人文精神 大讨论中,王蒙一度以“躲避崇高”自命,那么这一次,王蒙是不是又 一次在践行自己的人生哲学? 说明这个问题,我们有必要【日J顾意识流小说登陆中国之后的发 展历程。在文学史的观照视野下,王蒙意识流小说的意义才能更为 清晰地浮现在我们面前。 2O世纪20年代末至3O年代初期,中国现代文坛上IIJ现了一群 另类作家,他们就是刘呐鸥、施蛰存和穆时英等人。他们三人以及追 随他们的创作的徐霞村等,构成了这一时期“海派”作家的重要力量, 它实际上包含了“新感觉派”小说和心理分析小说两个方面的创作。 他们公开标榜要用新的现代主义创作方法进行小说创作,极力用感 觉主义和意识流手法表现现代人的生活。这一创作潮流的形成,主 要得益于两个方面,一是以 海为中心的东南沿海城市商业文明的 形成,二是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现代主义文艺思潮,尤其是邻国日 本早些时候诞生的新感觉派。中国“新感觉派”最早尝试者刘呐鸥在 1929年翻译了日本小说集《色情文化》,其中即包括日本新感觉派的 作品。类似的文学活动,无疑影响了他们的文学创作。比如穆时英 的小说创作,从一开始即自觉模仿日本新感觉派的格调,运用“意识 流”手法写出了《上海狐步舞》等作品。这些作品颠覆了中国小说、尤 其是“五四”以来现实主义小说的叙事策略,仅仅倚仗对人物特殊心 理的分析,把小说拼成了对主观感觉的描写与再现。对于这些小说 的主题,司马长风曾经这样总结:“检点穆时英的遗作,写的多是苍白 的爱情、性的纠葛……他纤细、机敏,有涌流不尽的才情。他是堕落 的天才、夭折的天才,是垃圾粪土里孤生的一株娇艳的花。” 从艺术手法到描写内容与西方现代主义文学潮流的全面对接, 是中国第一波意识流作品的重要特征。严家炎在《新感觉派小说选》 (人民文学出版社,1985年)的前言中说:“有一部分作品存在着相当 突出的颓废、悲观甚至绝望、色情的倾向。”对于这一手法的危险性, Im 不过主题思想不应该简单到一句话就可以概括,浅薄到嘹一眼就一 览无余罢了。我们也不专门去研究变态、病态、歇斯底里的心理。我 们搞一点意识流,不是为了发神经,不是为了发泄世纪末的悲哀,而 是为了塑造一种更深沉的、更美丽、更丰实也更文明的灵魂。”(21, 186)这就是王蒙在那篇由厦门大学两个学生引发的著名通信中表达 的关于意识流的看法。这段话,值得我们仔细琢磨。 首先,西方的意识流小说当然不尽然都是“变态、病态、歇斯底里 的心理”,但是这种写作手法,对于描写此类人物确实有先天的优势。 没有谁规定变态病态的人物不能写,王蒙这样说,只能说明他还没有 完全从“文革”文学、从左倾思想禁锢的阴影中摆脱出来。他这篇文 章写于1979年,所以我们亦不能排除这是一种言说策略的可能。于 是,王蒙的创作自述和他的作品之间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关系,即他的 自述脱离他的创作初衷,游离在他的创作构想之外,起到一种调和当 时的政治环境的作用。作品和政治环境之间的紧张关系,折磨作家 王蒙太久了。下面这一段话同样来自上面引用过的那篇文章,它更 能说明王蒙这种心理:“我们的意识流不是一种叫人们逃避现实走向 内心的意识流,而是一种叫人们既面向客观世界也面向主观世界、既 热爱生活也热爱人的心灵的健康而又充实的自我感受。”(21,186) 另一方面,这段话也让我们对王蒙说过的“没有认真地去读过几 本意识流的作品”产生怀疑。如果真的没有读过那些作品,他怎么知 道人家描写了“变态、病态、歇斯底里的心理”?王蒙在这封信里说: “我也承认前些时候读了些外国的意识流小说,有许多作品读后和你 们感觉一样,叫人头脑发昏。”(21,183)这样,矛盾就凸显出来了。我 们这样说,当然不是说王蒙在撒谎,或者忘记了自己看过的作品。这 里涉及一个意识流作品定义的问题。研究者们公认的意识流作品, 在王蒙看来可能未必如此。他读的福克纳固然有限,但未必没有看 过伍尔芙、乔伊斯或者普鲁斯特。在这里,王蒙很显然是通过这样的 言语,划清他和西方意识流(或许也包括他的前辈同胞)的界限,这一 方面可以看作在一个文学环境没有完全放开的气候下作家的自我保 护,另一方面也折射出王蒙更深层次的思考。我认为,这一个更深层 次的思考,就是王蒙从本土资源中挖掘出来的意识流之根。这一点, 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摆在王蒙关于意识流的创作自述中。 在《关于(春之声)的通信》中,王蒙写道:“请别以为写心理活动 是外国人的专利,中国的诗歌就特别善于写心理活动,《红楼梦》有别 于中国传统小说也恰恰在于它的心理描写。”(21,32)这里,王蒙点出 了两种本土资源,他认为这两种资源可以作为描写心理活动的的滥 觞,开了意识流的先河。他在这里所说的“诗歌”没有特别指明,但我 们知道王蒙对李商隐的诗很有研究。其实,对李后主的诗,王蒙也曾 经从心理学的层面做过解读。在《漫谈短篇小说的创作》中,王蒙是 这样写的:“这里,简单地说一下所谓的意识流。我不懂心理学,也没 有看过几篇外国的所谓意识流作品,更没看过有关意识流的理论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这是李后主的词。从春花秋 月想到往事,这是一种联想,不是逻辑的判断。从春花秋门怎么能够 联想到往事呢?这两者之间好像没有什么关系,但说它毫无道理也 不见得。因为,花开花谢给人一种时间推移的感觉,春花秋月似乎也 包含着时间的推移。你不能说这不呵理喻,也不能说这是由逻辑推 出来的。当然,这两句词只反映了李后主的心情,今天十…二岁的红 领巾,绝不会因花开而想到往事知多少,他们没有多少往事。”(19, 69—70) 我们发现,王蒙一方面竭尽全力保持同西方意识流的距离,另一 方面把意识流的渊源追溯到了中国传统文学。如果说王蒙把西方意 识流的描写对象限于“变态、病态、歇斯底里的心理”可以看作一种言 说策略,那么这里又怎么理解昵?如果说西方意识流中的部分作品, 因为其描写对象禾J描写方法,还町能无法被刚刚迎米文艺春天的中 国老百姓接受(或者王蒙本人这样担心),那么,李后主的“春花秋月” 同样不是那么根正卣红。所以,这里还不只是一个简单的策略问题。 事实上,王蒙从更早些时候,至少是早丁他的文坛复出十几年前 就已经开始关注和研究文学作品中的“联想”问题。这不是推想,有 事实为据。同样是在《关于(春之声)的通信》中,王蒙写道:“重视艺 术联想,这是我…贯的思想,早在没有看到过任何意识流小说,甚至 不知道意识流这个名词的时候,我就有这个主张了。你不是看过去 年七月号《甘肃文艺》上发表的我写的那篇《(雪)的联想》吗?那还是 一九六二年写的呢!”(21,32—33) 这里王蒙的记忆 了点偏差。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年出版的 《王蒙文存》第二十二卷里收录了这篇文章。文章末尾的“附记”是这 样写的:“本文作于一九六三年夏,时在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任教。” (22,19)王蒙写《关于(春之声)的通信》是在1980年8月,距离《(雪) 的联想》已经17年了。他不经意问把他关于意识流的研究推前了一 年。《(雪)的联想》是我们迄今为止能看到的王蒙为数不多学理性比 较强的研究文字。他1962年去北京师范大学工作,63年离开奔赴 新疆,在北师大仅仅停留一年,这篇文章就写于这个时段。以此为端 倪,我们可以设想,如果在一个纯学术环境里浸淫更久,或许我们会 看到一个完全不同的王蒙。 尽管我们不能否认王蒙小说从西方现代派小说(意识流小说)得 到启发,但是当大规模的域外意识流小说及其理论进入中国文坛时, 我们又发现曾被视为“先锋”的王蒙小说远不如那些意识流小说“先 锋”,他的小说与伍尔芙、乔伊斯、普鲁斯特等几乎是两码事,从形态 上来说,似乎更靠近传统的心理独白。王蒙在《(雪)的联想》坐是这 样写的:“不满足于表面的感受,不同意简单化的判断,那么,怎样才 能恰到好处地透过‘雪花’的折光,去把握作品的更多更深的内容,去 咀嚼更淳厚的滋味昵?我以为,这里需要提出的是:“联想。”(22,7) “联想,从心理学的意义上说,是一种介于再造想象与创造想象之间 的反映过程,是从某种表象重新结合为另一种表象。”(22,7)这篇文 章中,王蒙似乎混淆了文学创作和文学欣赏之间的差别,他所说的, 是人们在阅读欣赏《雪》的时候需要的“联想”,而不是文学创作中的 想象和心理活动描写。但是,接下来的论述,王蒙则明确无误地把创 作中的这种行为嫁接到中国古代文论。他说:“《雪》这篇文字(类似 的还有《秋夜》等),比较接近于我国古代所说的 兴’体,‘兴者起也’, 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联想。它生动地描写景物,然而它不是一般的风 景画,而是 赋’,不那么直观、真实。它又不是寓言,不是‘比’,不是 那样自觉地用一种对象作手段去表达另一‘种对象或另一种抽象的 思想。”(22,8)“兴者起也”,出自《文心雕龙》“比兴”篇,这里似乎才 是王蒙心安理得梦寐以求的意识流理论之源。而采用这种表现手 法的好处,用王蒙的话来说就是:“……由于描写是这样深刻地抓住 了具体对象的特征,这种特征是这样浓重地体现了作者的内心世界, 而作者的内心又是这样深刻地体现了时代和社会的矛盾……”(22, 8)所以,王蒙的论述最终落实到“作者的内心世界”,“意识流”三个 字呼之欲出了。在《关于“意识流”的通信》中,王蒙提到了他对鲁迅 《野草》的看法,同样也是从感觉入手,但这一次,“意识流”脱“口”而 出。他说:“例如鲁迅先生的散文诗《野草》中,就有许多写感觉的, 从某种意义上,也可以干脆说是意识流的篇什。《秋夜》《好的故事》 《雪》都是这样的。……鲁迅写的就是他的感觉,只可意会不町言传 的感觉。但最后仍是可以‘言传’——可以分析的。”王蒙好像还不 过瘾,加一句,“李商隐的诗,也该做如是解。”(21,184)他的意识流 寻根之旅最终止于中国本土文学。 遗憾的是,1962年的中国大地,“纯粹”的中国文艺界,无论是创 作界还是理论界,都还没有意识流的立锥之地。70年代末王蒙复出, 凭借他从《红楼梦》、鲁迅和李商隐那里汲取的营养,迅速打造了一批 极富中国特色的意识流小说。有人说这是妙手偶得,我看,实则是 “朝花夕拾”。而且有一点毋庸置疑,随着王蒙踏上新疆之旅,中国意 识流小说的第二轮高潮至少推迟了十五年才登上历史舞台。 : 注释: [11本文的研究方法源自程光炜(《革命文学的“激活”——王蒙 创作“自述”与小说<布礼>之间的复杂缠绕》一丈。在该丈中,程 光炜首次提出‘创作自述”这个概念,并认为王蒙创作自述与小说 创作实践之间的关系是一个值得研究的方向。本丈受此启发,选 择王蒙的意识流小说作为突破口,做一尝试。程文见《海南师范 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年第6期 [2】本文所有王蒙作品引语皆出自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年版 王蒙丈存))。引用标记(19,89)表示第19卷81页,下同。 【31这是王蒙对自己一组意识流小说的统称,这些小说发表于 1980年前后,包括《布礼 、((夜的眼 、 风筝飘带 、((蝴蝶 、((春之 声》、 海的梦》。 司马长风中国新文学史【H】香港昭明出版有限公司,1978年, 第86页。 【51:z蒙1964年把((<雪>的联想 投给 甘肃文艺 ,该杂志1979 年才刊出,其间正好是十五年。 作者简介: 杜 梁(1977一 ),男,江西南昌人,江西经济管理 干部学院讲师,中国现当代文学,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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