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千万人中遇见了你

于千万人中遇见了你

——读张爱玲的《爱》 原文： 这是真的。

有个村庄的小康之家的女孩子，生得美，有许多人来做媒，但都没有说成，那年她不过十五六岁吧，是春天的晚上，她立在后门口，手扶着桃树。她记得她穿着的是一件月白的衫子。对门的年轻人，同她见过面，可是从来没有打过招呼的，他走了过来，离得不远，站定了，轻轻地说了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她没有说什么，他也没有再说什么，站了一会，各自走开了。

就这样就完了。

后来这女人被亲眷拐了，卖到他乡外县去作妾，又几次三番地被转卖，经过无数的惊险的风波，老了的时候她还记得从前那一回事，常常说起，在那春天的晚上，在后门口的桃树下，那年轻人。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人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张爱玲这篇除去标点符号还不足三百字的文章，小说也好，散文也罢，小得象一颗雨露，滴在我的睫毛上，眨个眼就掉进嘴里，没了。这篇文章早在很多年前就读过很多遍了，每读一遍，仿佛就看到那个美丽女孩手扶着桃树轻轻地问我：“噢，你也在这里吗？”一个偶然的相遇，一句简单的问候，让我心情潮起潮落。潮起，是我想起了文章之外的她；潮落，是不能在屋外的桃树下相遇文章之外的人。 无限的无奈，无限的伤怀。

昨夜，风起雨落，凉在空静的屋子里变成冷了，我早早的上了床，随手从床头拿起一本书，是新疆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张爱玲文丛/散文卷》，书页里夹着一张小小的书签，翻到书签的位置，《爱》的篇章跃入眼帘。一字一字的读完，我的内心又一次荡起哀伤与惋惜：“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了你，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可为什么为什么„„去年见不到你？今年还见不到你？？”

在时间的荒野里，在千万人的红尘中，我只以一种姿态守候着对你的眷恋，等着在桃树下遇见你，听你轻轻问候：“噢，你也在这里吗？”在你的问候里，感动与感伤；在你的问候里，落寞与落泪。

在这好睡的春夜里，我恍惚入梦。

春夜，美梦，桃树，佳人。我守在梦里的桃树下，等你来相遇，可在千万人之中，谁个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