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坟

高座栋 我爷爷十周年的时候，我和我爸回老家给爷爷上了个祭日坟。出生至此上了很多次坟了，但这次也许是因为比较特殊，或者是因为不像往常一样热闹，使我收获颇大，可以说是从未拥有，特此记录下来，算作对我爷爷的纪念了。

回到老家奶奶早就把上坟用的纸钱、纸元宝以及其他上坟所必需的东西准备好了，唯一和别人不同的是我们多准备了点小酒，据说爷爷生前最喜欢喝酒，晚年还因此得了癌症。但不管如何，无论谁去给爷爷上坟总要带上一点酒的算是对爷爷投其所好了吧。 “新碑”

这我来了好多次了，每次来心境都不同，其实坟场还是老样子，相信大家也都见过。用鲁迅先生的《药》中的那段来描述一下坟场了;坟前的小花，颤颤巍巍，好象有意作为冥界的标志，馒头一般翘起的坟上面长着几丈高的荆棘和叫不出名字的树，不仔细找，很容易把坟墓的身份给搞混。简单几句勾起无边的回忆。这次来看，唯一和往常不一样的就是多了一块“新碑”，这倒不是又有人安眠，而是在乡下经常有的老坟新立。装饰的犹如散文般的新碑和这么苍凉的景色及其他的坟墓格格不入，坟墓也早已是翻盖一新，足足比其他的坟墓高出一半去，唯一相同的就是周围都有不少的杂草，但也令人为之一叹。我问父亲为什么不把爷爷的坟墓也翻盖一下，决不能低了爷爷的架子，听了我的话父亲的眼中顿显深邃，似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我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坐在一旁等待着父亲。“记得你爷爷还活着的时候，你大爷就想把老房子重新翻盖一番，你爷爷知道以后气的直跳脚，指着你大爷的鼻子就骂;‘好你个小子，要不是这房子当年撑着，你早就冻死了，如今你长大了，出息了，反而来翻了他，你要想换房子也把我给换了吧。’呵呵，自此再也没有人提过这事，直到你爷爷死了才把老房子重新翻盖了。有一次你爷爷酒后对着我们几个说：‘其实，我也想住新房子，但是邻居家的房子都还是老样子，咱要是先住上了，让他们看着不好，不好啊。’”父亲说完后，又陷入了回忆，我自然明白这个不好是什么意思，早年刚入大城市时，我却也深深体会到这个不好，但早已不愿再想。我走到新碑前看着这华丽的一切，难道这就是孝么，难道这就是那边的人想要的么，早已经晚了。那边的人想拥有的是能够再和邻里唠唠家常，请不要用现在的外衣将他们隔离。 爷爷

父亲走过来拍了拍我，拉着我走到爷爷的坟前跪了下来。礼毕后，父亲又和我说起爷爷那个年代的一些事情。爷爷七十多岁时因癌症死去，幸得膝下子女全部陪伴在身边，也算是安然离去了。爷爷一生坎坷多难，从青年时起就独自漂泊在外，但他又生性刚烈，不屈不挠，克服了一切困难，才有了些许成就，可以说是难就一生。中年后虽已成家但依然在外奔波，父亲说他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有一次爷爷回来，带回了一个洋葱，当时据说是爷爷好不容易才向同事要到的，在那时可是一个稀罕物，自己没舍得吃，一直带到回家，全家做的一个洋葱汤美美地喝上了一顿。 说到这，父亲眼眶中略显晶光，爷爷死去的时候，我还很小，没有什么印象，很多年后，直到今天，在我的记忆力，他便如一个符号，上坟时，才会依稀记得一点，有一种被强加感情的感觉，他是父亲的父亲，而我是父亲的儿子，从血缘上讲，他便是我的爷爷。也许只有当我想父亲这么大时才会有如此感受吧，即使那样也是对父亲，这是一种割舍不断的情绪，在父子之间不断的延续，不断的交接。我从父亲的眼中读出了一份追忆，读出了一份神往，我不想有这种感觉，更不想将来会后悔没有珍惜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光，虽然我老是惹他生气„„只想说：活在当下，孝在当前。 孤人墓

这次上坟不得不提的一件事，当父亲领着我拜祭完爷爷后，又去拜祭了一下太爷爷太奶奶，以及一些其他的血缘长辈后，又带我来到了一个又矮又小的坟前。我一直在猜这会是

我的那个长辈呢，不得其解，随即问了问父亲。父亲说这谁也不是，连他也不认识，别人家的，我下意识地想，记得上次上坟时别的人好像有来拜祭的，那为什么我们要拜祭呢，父亲似是看出了我心中所想，说，这是一个孤人墓没有人知道这里面埋着谁，或许咱认识，或许不认识，你爷爷生前每次上坟时，最后总要给他添上两壶酒，尤其是过年时，还要给他带上点菜什么的，即使不认识又如何， 单反已经埋在了咱们村，就是咱们村的人了，既然如此，怎么能让他感到丝毫孤单呢。我恍然，也许这是一个异客死于他乡，也许甚至是已经无后的本村前辈，但他的身份又有什么重要么。在这个年代，一切都要凭借关系，一切都要凭借身份，这真的如此重要么，帮助亲友，固然人之本性，但善待一个于己于利毫不相干的人， 才能显现人性的光辉。“我们要让孤人墓配不上他的名字。”父亲说，“以后假如我死了，你来时，也一定要来看看他。”我点了点头，表示保证，我真心的希望孤人墓成为每次上坟时最热闹的一个，希望每次来上坟的任何人都来看一看他，我更希望关怀，不仅在我们村，在我们乡下，在去了的哪些人身上，更要在还活着的每个人心中。将来也许我们会远走他乡，也许会相遇异乡好友，用心中的热情点燃所有人将灭的心灯，让世界成为一家，不要有孤人墓，更不要有孤人。

差不多了，该吃饭了。 作者：高座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