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赵树理是我国当代文学史上一位重要的作家,他的小说描写的主要对象是生活在广大西北地区的农民。赵树理小说中农民形象的独特性主要表现在:一是,小说中人物语言的“土”气,二是;小说中人物生活场景的“还原”性;三是,小说中人物爱情的“简陋”化;四是,小说中人物思想的“本色”性。在赵树理小说中,农民这一人物形象给读者的印象是不加修饰的本真的农民。
关键词:赵树理小说; 农民形象; 土气; 还原性; 简陋化;本色性
A Discussion of the Uniqueness of the Farmer Image
in Zhao Shuli’s Novel
Class 1 Grade 2008,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Zhou Juan Supervisor
Lei Bin
Abstract: Zhao Shuli is a very important writer in the contemporary literature history in our country, and the main characters of his novel are the farmers who are living ing the northwest in China. And the characteristics mainly display in four parts. The first one is that the characters in the novels are very rustic; secondly, the life of the characters in the novles has been restored to the real scene; thirdly, the love between the characters is very rough; fourthly, the characters in the novles have instinctive thought. In Zhao Shuli’s novel, farmers, the special images, have given readers a deep impression that they are t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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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ornate, true farmers.
Key words: Zhao Shuli’s novel; farmers images; rustic; reduction; trough; instincti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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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树理是一个‘深深扎根于农村,从思想气质到生活习惯都彻底农民化了的’作家”
[1](p1),在他的小说中,无论是刻画的人物还是环境描写都是对农民生活的真实再现。赵树
理一直扎根于农村,从小就跟着父亲在农村的最底层生活,他的所见所闻,都是关于最底层农村和农民的真实生活,所以在他的作品中,总是萦绕着一层浓厚的乡土气息。赵树理从底层的农村生活一路走来,非常了解农民的疾苦,而在他的的早年生活和早年创作过程中,他本身也积累了许多底层农民的生活经验,这使得赵树理的小说创作更能反映底层农民的心声。赵树理早年就练就了一身农耕的本领,可以说赵树理本身就是一个农民,所以在他小说中的农民才总是给人一种真实,毫无粉饰的感觉,他在山西的农村生活了很长的时间,对农村的一草一木,对农民的一言一行都非常熟悉,并且能十分自然的将这些都体现在他的作品之中。
赵树理曾表达过这样的思想:“中国的‘文坛太高,群众爬不上去,最好拆下来铺成小摊子。’”[2](p52)这个“小摊子”就是赵树理一直存在的“文摊”。赵树理自愿当个“文摊文学家”,一直着力描绘着晋东南地区的农村生活,在他的小说中,找不到高楼大厦,找不到纸醉金迷,有的只是低矮平房,锅碗瓢盆。在他的小说中,无论是人物的语言还是思想,都只是为描绘一张真实的农村图画而存在着。赵树理是一位“文摊文学家”,同时更是一位生活在晋东南农村的农民,有着淳朴的农民灵魂。“赵树理主要是在一种民间大众文艺环境中发展起来的,他所熟悉的是如何适合群众的阅读欣赏习惯来写作的”[3](p141)这样的写作习惯让赵树理的小说带有一种“俗”的特点,这种“俗”正是对最真实的农村的反映,正是这种“俗”造就了赵树理小说独特的魅力。赵树理小说中以农民为主要描写对象,在他的小说中刻画了许多形态各异又各具特色的农民形象,这些形象体现出一种赵树理式的独特性,这种独特性主要从人物的语言,人物的生活场景,人物的爱情和人物的思想中体现出来。
一、语言的“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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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树理小说的语言,用的都是晋东南地区农村的语言,之中也夹杂地方方言,但他却很少用土语,歇后语,而是使用普通的、平常的群众的语言。农民使用的语言带有非常浓厚的乡土之气,赵树理的小说中,人物的语言鲜明的体现了北方农村用语中“土”的特点,采用这一语言特点刻画出来的农民形象,具有生活在广大晋东南地区的真实农民的独特魅力。
赵树理是一位优秀的现实主义作家,在他的小说中,语言带着一种幽默,同时也带有讽刺。以《小二黑结婚》为例,小说开头在对“三仙姑”和“二诸葛”这两个人物的介绍上,并没有直接描写这两个人物的外貌、性格等特征,而是着重描写关于这两个人的忌讳,再以刘家峧人恶意的小玩笑,使这两个人物形象生动的展现在读者的眼前。
“老汉!今天宜栽种不宜?”和“米烂了没有?”这是刘家峧人对“二诸葛”和“三仙姑”的挖苦,也是他们看见这两人时自然而然联想到的话语,已经融入刘家峧人的日常生活之中。赵树理刻画“二诸葛”个“三仙姑”这两个形象时,总是会穿插这两句。这种挖苦,正是农村熟人之间的一种对话模式,在广大的农村,并没有城市生活中的朝九晚五,同村人之间这种略带讽刺的善意玩笑和这种不带恶意的挖苦之词构成农民之间交流的典型特色。正是这种讽刺和玩笑,将农村中的语言交流模式真实展现在读者眼前。
“区长说:‘女不过十五不能订婚,把人家退回娘家去,刘二黑已经跟于小芹订婚了!’
二诸葛说:‘她只有个爹,也不知逃难逃到那里去了,退也没处退。女不过十五不能订婚,那不过是官家规定,其实乡间七八岁订婚的多着哩。请区长恩典恩典就过去了。’……”
[4](p532)
这是当小二黑和小芹被金旺兴旺兄弟以捉奸为由困到区公所后,“二诸葛”到区公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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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对话。从中我们能很真实感受到“二诸葛”的固执和那种扎根于农民心底的侥幸心理。“二诸葛”的一句“恩典恩典”是一种老式的恳求,带有农村特有的“土”味,他觉得只要区长“恩典恩典”便所有事情都能解决。而“二诸葛”口中的“官家规定”正是我们现在说的“法律”,但是农村以自己的语言模式就将它叫做了这样一个“土”名。在农村,农民直接参与政治的机会很少,所以农民的语言不会与政治有太多联系,甚至不会有这么说是否合法这种意识。“二诸葛”对区长说的“恩典恩典”是一种“土”味的人情乞求,这点人情在农民的心里远远胜过法律。赵树理通过这些“土”气十足的语言刻画的“二诸葛”这个人物形象,具有鲜明的农民特征,小说中他的语言并不多,但却将农民的狭隘、自私、浅薄、淳朴展现得淋漓尽致。
再看 “三仙姑”到达区公所后的对话:
“到了区上,交通员把她引到区长房子里,她爬下就磕头,连声叫道:‘区长老爷,你可要给我做主!’”[4](p533) 在这段对话中,“三仙姑”这一农村妇女的形象十分鲜活的铺展开来。“区长老爷,你可要给我做主!”这一句,十分明确的表现出“三仙姑”作为一个底层农村妇女的落后与无知。“老爷”是旧时对贵族、官员、富豪、士绅的尊称,解放后已经不再使用,但在农村“老爷”这个词显然已经成为一种“土”称,“三仙姑”不知区长是怎样的官阶,在她眼中他们都应该是“老爷”。在这简短的话语中,“老爷”和“做主”这两个带有十足“土”味的词语,将“三仙姑”这个落后农村妇女形象刻画得生动而鲜活。赵树理一直生活在这些农民中间,他对农村的封闭和落后深有体会,他十分准确的抓住了作为一个无权无势的农村妇女的心理,而后就有了“三仙姑”这个鲜活的农村妇女形象。通过“三仙姑”简短而“土”气的语言,将农村妇女应有的姿态展现在读者眼前,让农民读者能够很轻易的将之与身边的某个形象联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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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树理将农民作为创作的对象,同样也将农民当做自己的读者,他小说中人物的语言特点是简单易懂,带有农村的“土”气。这种带有浓厚“土”气的语言特点正是赵树理小说中人物语言的最大特色,因为这种“土”也正是农民语言最大的特色,只有带有“土”味的语言才是农民的语言,那种辞藻华丽的语言若从农民的口中说出来,就与农民这样这个角色显得格格不入。正是这种语言的“土”气形成赵树理小说中人物语言一种独特的审美性,读者能在这些“土”气的语言对话中体验到一种农民对话之中独有的美感。
二、生活场景的“还原”性
赵树理的小说以农民为主要对象,所以小说中人物生活场景也以农村为主,他小说中人物的生活是一种地地道道的农村生活,在他的小说中,故事情节总是在农民的日常生活中展开。赵树理将现实生活中的农民通过文字构建到小说中来,在他的小说中,几乎找不到虚构的生活场景,即使是一个细节,也是真实的在当时的农村普遍存在的。赵树理写的是小说,可是在他的小说中,人物的生活场景具有很强的“还原”性,从人物的性格特点,语言风格,穿着打扮,到人物生活的地点,劳动环境等都是赵树理在农村中真实体验过,从而原原本本的构建到他的小说之中。
以《李有才板话》为例,在这部作品中,赵树理刻画了许多特色鲜明的人物形象,这些形象在“阎家山”依着自己的身份,以各自的生活构成了这部作品。“板话”是我们今天所说的“快板”,在当时并不是像现在这样的一种正规的艺术分类,在当时的农村,几乎没有正规的艺术,也没有现在所谓的艺人,生活在底层的农民在辛苦劳作一天之后,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总会说些俏皮话来排遣一天的疲劳,这些俏皮话正是这种“板话”的雏形。赵树理从小在农村长大,深知这一农村独有的场景,才会以此为基础,再以“板话”为线,塑造了擅长“板话”的“李有才”,再用他的这些“板话”将整个“阎家山”的人与事联系起来,将“阎家山”农民的日常生活还原在读者眼前。在《李有才板话》之中,整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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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阎家山”展开,人物所处的生活环境非常具有地方特色:“阎家山这地方有点古怪:村西头是砖楼房,中间是平房,东头的老槐树下是一排二三十孔土窑。地势看来也还平,可是从房顶上看起来,从西到东却是一道斜坡。”[5](p16)这一段话刻画的是“阉家山”的自然环境特色,当时晋东南地区农村的房屋大多以土窑为主,家境略微富有的可以盖砖房,《李有才板话》之中对于自然环境的描写是对晋东南地区农村真实环境的高度“还原”性呈现。文中以自然环境为媒介,很好的还原了当时农村的阶级划分,而且文中对于自然环境的描写还原性很强,尤其是在对李有才的土窑的描写上。另外,因小说的背景是抗战时期的农村,“阎家山”的农民们仍受到旧社会的恶势力压迫和剥削,所以小说中也真实的还原了广大农村贫困农民与地主阶级之间的斗争:
“村长阎恒元,一手遮住天,
自从有村长,一当十几年。
年年要投票,嘴说是改选,
选来又选去,还是阎恒元。
不如弄块版,刻个大名片,
每逢该投票,大家按一按,
人人省得写,年年不用换,
用他百把年,管保用不烂。”[5](p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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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板话”就十分形象的反映出了“阎家山”人受到的压迫,可以说这段话引出了围绕着生活在“老槐树”下的一群贫困农民与“阎恒元”为首的恶势力之间的斗争所展开的《李有才板话》的整篇内容。
在《李有才板话》中赵树理用轻快活泼的口吻描绘了一幕幕“阎家山”农民尤其是“老槐树下”的农民的日常生活,小说中提到:
“到了冷冻天气,有才好像一炉火--- 只要他一回来,爱取笑的人们就围到他这土窑里来闲谈,谈起话来也没有什么题目,扯到那里算那里。”[5](p19)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小说以李有才这个人物为中心,将李有才的土窑当做故事发展的主要地点。赵树理将农村生活场景原原本本的构建到小说中,他小说中人物生活场景的还原性非常强:在农村,人们总是喜欢以某个地方当做大家聚集的场所,以一个人或几个人为中心聚在一起说说笑笑。这是农民们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项活动。赵树理在长期的农村生活中,对农民的这个习惯十分的熟悉,所以在《李有才板话》中,农民们聚集的场景总是写的十分逼真自然,没有丝毫虚假和杂乱。读者在读这篇作品的时候,很容易的就能在脑海中浮现出众人围坐一团说说笑笑的场景,尤其是在农民阅读的时候,更是能够很轻易的联想这种画面,甚至将自己融入到这个聚会中去。
赵树理本身是一个农民,从小在农村生活,他小说中的许多生活场景都是他自己亲身经历过的,所以赵树理小说中刻画的日常生活是一种本来的农村日常生活,具有非常高的“还原”性。赵树理小说中的人物是十分淳朴和真实的农民,而这群农民生活中的自然环境和生活场景都是现实生活的“还原”性呈现,这种对人物生活场景的“还原”性描写是赵树理农民写作的一个重要的特征,同时这种还原性的描写也构成赵树理小说中农民形象的独特性的一个重要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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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爱情的“简陋”化
择偶和婚姻是农民生活中非常重要内容,赵树理作为一位忠实反映农村生活的现实主义作家,农民的婚姻问题自然也成为他小说的一个重要题材。如《小二黑结婚》和《登记》就是两部着重反应农村青年人爱情和婚姻状况的作品,除此之外的《邪不压正》、《三里湾》和《卖烟叶》也是与爱情有关的作品。读过他这些作品的人都会发现,他作品中的爱情不像沈从文笔下男女爱情的那种缱绻唯美,也不似贾平凹作品中爱情常见的露骨直白,相反赵树理笔下的男女爱情是非常平淡的,融入到了他们的日常生活之中,甚至只是日常生活中一个并非主要的部分,更甚者可以说赵树理小说中人物的爱情达到“简陋”的程度。
他笔下刻画的是生活在农村的一群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人之间的爱情,若是对当时的农村有一些了解就不难明白,那时候的农村远不及现在的自由和开放。刚刚解放时的农村,虽然被要求着自由恋爱,自由婚姻,但是经历过长期的封建社会,那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观念,深深的印刻在农村,农民们其实并不理解“自由”的含义。赵树理作为当时农民中的一分子,非常了解农村当时的爱情观念和婚姻观念,可以说“爱情”这个词语在长久的封建社会时期,根本没有在广大农村出现过,长久以来农村的“婚姻”与“爱情”并没有必然的关系。所以作为一位扎根农村的作家,赵树理不可能写出缠绵悱恻的爱情,那种爱情在当时的农村也不可能存在,或者说不被允许存在,因此赵树理以农村真实情况为基础写出的是一种“简陋”的农民式爱情。
无论是《小二黑结婚》中的小二黑和小芹还是《登记》中的艾艾和小晚,在作品中都是从小长大的玩伴,可以称作青梅竹马,他们在长期的相处中萌生了爱情,这是一种简单的爱情模式。这样的爱情在当时应该十分常见,但是否被允许却是另一回事,从《登记》中艾艾和燕燕因这种简单的爱情而被称作“名声不正”可以看出当时这种看似自然平常的恋情是不被接受的,但正是这种不被接受,才是当时爱情在农村中的真实情况。相较于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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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比较开放的城市,农村在接受先进思想和文化这些方面是很慢的,农民的思想也非常保守和封闭,在那样的时代,要让在旧时婚姻观念里生活的农民接受“自由恋爱”和“自由婚姻”是需要时间和契机的。在《登记》中,赵树理刻画了一个旧时婚姻制度的代言人——五婶,他是专门帮人做媒的“媒人”,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制度下,媒人是一个必不可少的角色,在当时的农村像这样的媒人数不胜数。赵树理深知农村婚姻的特点,所以在他的爱情题材小说中总能让人感受到一种对农村保守思想的无奈,让人明知那些在农村延续几千年的思想是不完全合理的却又无可奈何。
曾经,有人批判过赵树理的爱情描写,“有读者写信给赵树理,说《三里湾》是‘没有爱情的爱情描写’”,[6](p64)对此赵树理给出的答案却是:“‘有爱情的描写’这种写法目前我还写不了,因为在咱们农村,尽管解放了多年,青年们都自由了,但在恋爱,婚姻上还不能想像城市那样开放,如果我把他们的恋爱写成就像你们说的那样有声有色,花前月下啊,舞厅公园啊,目前在农村还办不到。……文学创作,在技巧艺术上要高于生活,但不能脱离实际,生活中没有的东西,你硬去编造出来,就失真了。”[7](p328)赵树理的回答非常直白,但却道出了他作为一个农民知识分子的真心,爱情确实是美好而华丽的,但是在当时的农村社会,这种美好和华丽并没有明显的表现出来。在当时并不开放的农村,爱情的表现形式不会非常激烈和华丽,赵树理这种“没有爱情的爱情描写”可以说是对当时农村爱情的最真实写照,当时农民间的爱情应该是一种“简陋”化的爱情,就像当时农村的农房不会有城市里的高楼那般雄伟一样,农村的爱情本身就具有“简陋”性。
“看见别人办的手续,跟五婶说的一样,很简单:助理员看了介绍信,‘你叫什么名?’叫什么。‘多大了?’多大了。‘自愿吗!’‘自愿!’‘为什么愿嫁他?’或者‘为什么愿娶她?’‘因为他能劳动!’这一套,听起来好象背书,可是谁也只好那么背着,背了就发给一张红纸片叫男女双方和介绍人都盖指印。”[8](p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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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登记》中对于整个登记过程的描写,从整个描述中不难看出,在当时的农村,登记这个过程显得非常的简单和模式化。这样登记结婚的过程在当时的农村才是最真实的,而像这样经由简单的流程建立的婚姻大多并没有爱情的成分。赵树理在《登记》中塑造的艾艾和小晚之间的爱情要突破这种简单的程序,但是他们的爱情也带有“简陋”化的特征:他们爱情中唯一浪漫的礼物似乎只有那一枚罗汉钱,而两人交谈时的语言也非常简单朴实,没有丝毫的粉饰。但正是这种“简陋”的特征将当时农村真实的爱情面貌呈现在读者面前,赵树理没有写“花前月下”之类当代爱情里必不可少的因素,赵树理小说中的农民是非常朴实的,这些农民之间产生的爱情就该带有农民简朴的色彩,符合农民的身份,所以赵树理小说人物的爱情注定“简陋”。
赵树理的爱情叙事是在能够在当时农村真实存在的基础上写出来的,所以透露出来的生活化和朴素性会大于爱情本身的浪漫性和唯美性,这也是决定赵树理小说中人物爱情“简陋”化的根本原因。同时,因为赵树理是农民作家,他主要表达的是农民的生活和思想,他写作的第一读者也是农民,所以他不会写超出农民理解范围的爱情。他描写农村新一代青年人的爱情也突出了农民本身的朴实、善良、勤劳这些内在的特征,爱情是赵树理农民写作的一个方面,这个方面表现的是农民在精神和生活两方面的追求和价值观,在这些“简陋”的爱情背后体现出来的农民形象显得真实可爱且饱含情感。这种“简陋”化的爱情构成赵树理小说中的农民形象的独特性,同时让这种独特性通过这种“简陋”化的爱情呈现给他的每一位读者。
四、思想的“本色”性
赵树理小说中刻画了许多个性鲜明的人物,他们的地位各不相同,他们与当时的社会背景紧密的联系在一起,他们被赋予与自己所处的社会环境相符合的语言,行动和思想。有人将这众多的人物分成几个基本类型:“一类是富于斗争精神的新一代先进农民,如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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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小芹、李有才、艾艾等;二是正直善良的老一代翻身农民,这类的典型代表有陈秉正、赵大叔、等;三是落后的或有缺点的农民形象,如二诸葛、三仙姑、小腿疼、吃不饱等;四是优秀的农村干部,像王金生、田局长等。”[9](p266)赵树理小说中人物特点十分鲜明,分类也十分清晰,但无论哪一类都有着自己独特的思考模式,这众多的人物的思想中都体现出一种“本色”性。
这里说的思想中体现出的“本色”性,是指人物思想中符合自己身处环境和社会地位的思考模式和思维方式。赵树理小说中的农民不论是先进的还是落后的,其思想都带有浓厚的民间性。赵树理小说中的这四类人有着不同的思考方式和独立的思想,在小说之中这四种类型的人物角色总是在相互斗争或者相互理解着,他们的思想各不相同,在遇到分歧时,每个人都努力让对方接受自己的思想。但是,无论是哪一种类型的人物,他们的思想都没有超出农民这个身份所能容纳的思想的外延。作为一个为生活而在田间耕种的农民,应该考虑的主要都是日常的生活琐事,也不会主动去关心政治,更不会有像商人那样精明的算计。农民的思想总是最朴实的,最贴近真实生活的,也是最能持久不变的。
小说《锻炼锻炼》中塑造了“小腿疼”和“吃不饱”两个落后的农民形象,她们懒惰,自私,蛮不讲理,苛刻丈夫,是农村中落后妇女的典型。他们的思想特点是:在劳动时想着偷懒,取巧;在被贴大字报后想着报复,耍横;在偷棉花被抓之后想着逃避,推脱;在被群众斥责的时候想着检讨,认错。这一系列的思想变化,都是作为一个有缺点的落后农民最直接、最“本色”的思想意识特征。 “小腿疼”和“吃不饱”都是小生产者,她们拥有小生产者的思想意识,她们的思想中并没有社会主义歌颂的无私奉献和集体荣誉感,对于“大跃进”时期的众多小生产者来说,她们自私落后的思想“本色”具有很强的代表性。
赵树理在《锻炼锻炼》中刻画的懒惰、取巧的形象并不止“小腿疼”和“吃不饱”两个人,从文中杨小四组织妇女摘棉花时的一段对话中就能明显的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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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媳妇站起来说:‘副主任!我不说瞎话!我今天不能去!我孩子的病还没有好!不信你去看看! ’
小四打断她的话说:‘我不看!孩子病不好你为什么能来? ’
‘本来就不能来,因为……’
‘因为听说要自由拾花!本来不能来你怎么来的?天天叫也叫不到地,今天没有人去叫你,你怎么就来了?副支书马上就要跟你们讲这些事!’
这个媳妇再没有说的,还有几个也想找理由请假,见她受了碰,也都没有敢开口。”
[5](p399)
在这些落后懒惰的妇女中却以“小腿疼”和“吃不饱”两人最为典型,一种思想在一个大的群体之中往往是多个个体共同拥有的,只是在这个群体之中总会有更具代表性的某个或某几个个体,在《锻炼锻炼》一文中,许多直接参与劳作的底层农村妇女都有偷懒和
[10](p9)他们的思想具有取巧的思想。“他笔下的农民似乎从来都没有接受过什么思想改造”,
农民最初的“本色”性特征。像《李家庄的变迁》中的张铁锁,从开始的软弱、胆小到后来的坚强、勇敢也是经历了重重生活的磨难导致了整个思想意识的改变,从而改变甚至超越了原本思想中的“本色”。赵树理刻画的每一类型的农民都有其自身的独特性,比如落后农民,其落后性毫不掩饰的展示在读者眼前,让读者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的缺点,并因为这些缺点而产生相应的情感态度。这些情感态度的产生正是因为这些人物思想中的“本色”性十分的鲜明,他们落后、散漫、懒惰、自私的的思想特征,读者只需一眼就能辨别。
正是这种思想中的“本色”让赵树理小说中的农民都符合他们本身应有的身份,对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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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树理小说中的农民形象的独特性,这种思想中的“本色”不可或缺。农民就该有作为农民的思想,身为先进的农民其思想中的“本色”性就应该是进步,积极;而作为落后农民其思想的“本色”性也该是腐朽,落后。
总之,赵树理小说中的农民形象,不论是新一代先进农民,还是老一辈落后农民,都无不体现出赵树理小说中农民形象鲜明的独特性,这种独特性,在赵树理小说中的许多地方鲜活的呈现出来,再现了一群生活在现实农村中的真实农民。他们或者朴实勤劳,或者懒惰落后;或者善良勇敢,或者奸诈险恶;或者自私自利,或者无私为公,他们在赵树理的小说中真实的生活着。“赵树理所要表达的,不是概念形态的农民,也不是艺术形态的农民,而是实实在在在山西农村日常生活当中的活人的具体感情,没有一点的虚伪。”[2](p41)赵树理要表达的是生活在农村中有血有肉有感情的农民,在这些农民的语言,生活,思想等方面都具有其自身的独特性,他要展现在广大读者眼前的是在晋东南农村中过着平凡日子的农民,他要塑造的是一群完整真实而又具有独特风格的农民。
“赵树理是现代中国文学史上深深植根于大众生活沃土、真正为大众设想的伟大文学家。在一些读者和评论家心目中, 他是一个‘农民文学家’。”[11](p110)他追求的是让普通老百姓喜欢看他的故事,所以他“就必须注意到读者的欣赏口味”[2](p42),所以他小说中的农民才有了“土”气的语言,“还原”化的生活场景,“简陋”化的爱情和“本色”性的思想。这些元素也构成了赵树理小说中农民形象的独特性,这种骨子里就透着“俗”的农民形象,构成了赵树理小说创作的最高追求和最大成就。要想解读赵树理的小说,必须放下对宏大场面的追求,融入到山西农村生活的每一个细节当中,放开自己现有的身份和地位,将自己融入到这群农民之中,去感受他们的语言和思想,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理解赵树理,也才能理解他小说中农民的真实面貌。赵树理用这种极富独特性的写作手法刻画了许多个性鲜明的农民形象,为我国农村题材小说灌入了新鲜而风格独立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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