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的故事
大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顶上逐渐“风光”起来了,同事中也有相同际遇的,难得聚在一起拍张工作合影,居然被戏噱:当心拍出来的照片曝光过度。
那曾经连梳子也难以插入的一头浓密的黑发,仿佛就在昨天。当只剩下这三千烦恼丝时,我忽然觉得,该为他们的离我而去做点什么了。补乎?种乎?洗乎?经验告诉我,当广告满世界铺天盖地而来诱惑着你猛掏腰包的时候,同时也在证明:那些手段实际并没有啥效果。像我辈如此聪明以至于濒临“绝顶”的人,岂会干出这种傻事。我只会很潇洒很诗意地伫立风中:让该来的来吧/让该去的去吧……人生莫不如此/何必强求……
头发这个东西真的很奇妙,若论生理功能,好像真的数不出啥名堂来,所以,有的时候简直就是累赘,你看,运动场上的许多好汉干脆就是秃瓢一个,倒也爽利得很。然而这东西的装饰功能却发挥到了极致:盘之,编之,染之,烫之,拉之,电之,离子之……花样翻新,真正是“与时俱进”,美化与标新立异,似乎少不了头发的重要地位。本人对于他人如何发挥秀发功能绝无妒忌之意,唯一觉得臆怪的是:地方支持中央型的,当一阵清风拂过,那一缕盘踞于顶上的长发随风飘舞。
若论传统,自古以来,中国人对于头发是敬畏有加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绝不可轻慢的,在古代,剪头发甚至与死刑并列,曹操即有马踏青苗剪发代死之举;“髡刑”即为剪去头发,其苛酷仅次于死,而这种酷刑在“文化大革命”时再次焕发生机:剃阴阳头。
所以,可能是传统使然,我记得小时候,和许多小孩子一样,不论男孩女孩都留着头
发,并且都梳着小辫,留着刘海,正如“杨柳青”年画中的情形,记忆中,我还梳着不止一个小辫呢。这大概就是“垂髫”之谓吧。男孩儿的小辫一般好像是到过十岁的时候,由舅舅主持剪去,那十岁的仪式好像是特别的庄重。从此,男孩子才可以自由剃头。小时候剃头多数是由母亲进行的,很不专业,所以,“马桶盖”是最常见的发式。大约只有过年时,才进一次理发店去享受专业服务。街上有家理发店给我的印象很深,倒不是因为那位白头发的老师傅的手艺,而是因为那店门上的一副对联:“进门似张飞,出门赛潘安”。拜小人书所赐,这张飞我是知道的,然而这“潘安”是谁,我一直不大明白,问了许多人都说不知道,一直到我对魏晋南北朝有所了解才知道:那是史上最牛的美男子呀,据说当时社会风气开放,只要碰上心仪的人或嫌恶的人尽可向他抛东西(想来也包括媚眼或口水的),说潘安有一丑男好友左思,俩人一起出游,结果回来的时候,潘安车上的水果够开水果店了,左思车上的破砖烂瓦也够盖间房子了。
上中学时,一位美术老师给我留下的印象极深,这是一位来自于上海的下放知识青年,他的画很棒,而且是用我们从没见过的颜料画的(后来知道那叫油画),很是崇拜,不过他给我印象深的原因是,他留着当时被称为“飞机头”(或“大背头”,“大包头”)的发式,加上一条很大的喇叭口的牛仔裤!很有些另类的。一时间,我们那里的小镇上颇多效仿者。据说,当地的公安部门还找这位老师去谈话,结局是,小镇青年将其奉为“英雄”,更有许多大胆女青年走近这位上海“阿拉”,追捧者到底有多少无法计算,反正小镇上最漂亮的一位姑娘不久就随其远走上海去也。
说起来,我的发质稍软些,总不像许多男孩子剪了短发后根根直立,于是,当我因在校入党泡汤后(说来惭愧,曾经的我是多么的优秀和上进),满腔悲愤,自然加入了“愤青”之列,那时正有几位艺术院校的毕业生分配到我校工作,其中有一位教油画的男教师蓄着极张扬的披肩长发。我也决定效仿“蓄发明志”了。那时的头发真的是疯长,只一个暑假过来,原本只是稍长点的头发几可及肩了。说来也怪,虽没用什么“柔”呀“丝”的,但
发丝的飘逸连班上的女生都羡慕不已,用她们的话说那叫一个“纯”!少不得,学校的领导找我谈话,让我剪去,我不置可否。那时正好是去学校实习的当儿,面对天真的学生,“为人师表”还是知道的,我且用棒球帽收拢起长发。
有一天,我们几位实习老师正在办公室研究教学中的问题交流心得。一位指导老师的孩子从幼儿园放学回来,小女孩可爱极了,一下子被我们围在当中,叽叽喳喳好不开心。不知怎的,她突然盯住我的长发:“我是该叫你叔叔还是阿姨?”一脸天真状!
同室老师皆大笑不止。
当天下午,一头长发离我而去了。
如今,我倒是很盼望着,盼着顶上光且亮,然后再上点蜡。不知效果如何?未可知也。
作此记。
因篇幅问题不能全部显示,请点此查看更多更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