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 南 飞

雁 南 飞

----谨以此文献给天下所有平凡而伟大的园丁

“雁南飞，雁南飞，雁去声声心欲碎，不等今日去，只盼春来归……”

每当我听到这首歌的时候，我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我的童年时代，想起我的启蒙老师——唐传媛老师。

我出生在一个贫苦农民家庭，两岁丧母。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我七岁那年，父亲送我到附近小学读书。因个子小，我差点被学校负责人拒之门外。父亲考虑到学校每隔两年才招生，怕失误我，好说歹说报了名。刚调来学校的唐传媛老师成为我走进学校大门的第一位老师。

其时，唐传媛老师刚走上工作岗位不久，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遇到其他老师跟她开玩笑介绍找婆家，她就会羞得满脸通红，躲在房间里独自把门关上，好一会儿才会出来。那时候，我们一群顽童就会围在门口，嘻嘻哈哈象看热闹一样。待老师出来时，我们一哄而散。

印在我脑海深处的是唐传媛老师特别会唱歌、跳舞。由于这个特长，她经常带着我们唱歌、跳舞。《雁南飞》是她教会我们唱的第一首歌。记得那时，她将歌词写在黑板上，领着我们一句一句地教，声情并茂，歌声柔美，同学们特别喜欢听她唱歌。一群不谙世事的学生，跟着老师一句一句地唱。在那个难忘的秋天，稚嫩的歌声充满了整个校园。

那时候我们有一个习惯，每天早晨要唱歌，每节课前要唱歌。平时唐老师还经常教我们唱新歌、跳舞、玩丢手娟的游戏等等，注重调动每一个学生参加文娱活动的积极性，用她那一颗难得

的爱心帮助每一个学生健康成长。

没有母亲的童年是孤独的童年。幼年丧母在我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永远的痛。小时候我的性格倔犟而又孤僻。无论在哪里，无论和谁说话，只要听到“妈妈”这个词，我就会异常敏感地变得沉默寡言。在学校里，唐老师发现了我的这一个性后，没有冷淡我，更没有歧视我，而是用她母亲般细腻的心，给予了我更多的关爱。这种关爱令我终生难忘。

记得有一次，她教我们唱《红太阳》，习惯性地将歌词写在黑板上，自编一套舞蹈，伴随着节拍，一句一句地领唱：“红太阳，白云衫，妈妈洗衣我也来，嗨罗嗨罗嗨……”同学们在教室里腾出一个足够的空间，站成四排，在老师的示范指挥下，一边跳舞，一边吟唱。“妈妈”这个词对我很陌生，觉得从我口中唱出这个词很难为情。在唱到“妈妈洗衣我也来”时，我灵机一动，把口形与同学基本保持一致，没有发出声，心想一般人不会察觉。我个子小，站在前排，生怕这一异常举动被唐老师看出来，更怕让同学们笑话。每唱到这一句时，我就怯生生地看着唐老师的表情。

不巧的是，心细的唐老师很快就察觉了，她一边领唱一边看了我几眼。我预感不妙，一下子紧张起来，心好象提到了嗓子眼，“咚咚”直跳。我低下了头，不敢正眼看老师的表情。惶恐地等着老师“揭短”，想象着同学们一定会向我投来惊奇的目光。

时间在一秒一秒地过去……

出人意料，唐老师并没有批评我，而是一边继续唱歌，一边从讲台上走下来，很自然地走到我身边，拉着我和相邻同学的手，轻轻地随着节奏舞动着，继续领唱。

我把头慢慢抬起来，看到了唐老师那充满温暖、充满关切、充满期待的眼神，看到她面带微

笑的表情，一股暖意迅速传遍全身，我紧张地心态渐渐舒缓下来。没有想到唐老师的心如此之细，如此善解人意。环顾四周，同学们丝毫没有察觉，我悬着的心才放下来，跟上节奏继续融合到同学们的歌声当中……

半年后，唐传媛老师调走了。她从不正面批评我、注意侧面引导鼓励我的一幕幕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尽管过去二十多年，我仍记忆犹新。

几年后，我因家境贫困，随着伯父前往郴州求学。二十岁那年，我从学校毕业，被分配到家乡一个偏僻的乡政府工作。又回到故乡，我在工作之余经常想起唐传媛老师。经打听，知道她在一个距我很远的乡镇小学教书。由于种种原因，我一直没有过渡为公务员，有干部身份之名，无干部身份之实。当时我就默默地告诉自己，一定要通过努力工作，改变自己尴尬的干部身份，再去拜见恩师，也好给老师一个交代。后来，我又调到一个距唐老师只有一乡之隔的集镇工作。距离近了，同事当中也有认识她的，偶尔会提起唐老师。只要听到这里，我就会停下手头的工作，静静地听着，从不插言，生怕打断别人，我在用心地捕捉有关她的任何消息。一想到自己的尴尬身份，固执的我仍在苦苦等待机遇。

在基层文秘工作岗位工作几年后，机遇终于来了。我不仅顺利通过了公务员录用考试，由于成绩突出，还被立即调往县城工作。初到一个单位，工作担子更重了，我埋下头来任劳任怨地工作。准备在新单位把工作局面打开后，在不久之日去拜访她。

当我满怀信心全身心地投入工作时，一个令人震惊的噩耗传来：唐传缓老师因遭遇车祸突然离开了人世。当我听到这个不幸消息时，唐传媛老师已经入土为安。我为自己这些年来没有及时拜访恩师而深感内疚。来不及当面向她道一声谢，来不及问一声好，来不及看看她现在的生活……一切都来不及。分别二十多年了，我还从未再见过她。唐传媛老师已经永远定格在我童年美好的

回忆里，定格在她期待的目光里，定格在她能歌善舞的倩影里。

回忆是美好的，也是伤感的。无论在何处，无论在忙什么，只要听到《雁南飞》这首歌，我就会驻足停留，坚持把这首歌听完。这首歌带给我对童年太多太多的回忆，我的脑海里顿时条件反射般立即浮现出唐传媛老师那甜美的歌声，温暖的话语，殷殷的期待……

斯人已逝。现在我才明白，人生有很多值得感激的人要立即去看，有很多感恩的事要立即去做，有很多感谢的话要立即去说。世事沧桑，命运难料。你一旦错过时机，会给自己带来永远无法弥补的伤痛。

有时候我也常常在梦中这样想，唐传媛老师就象大雁一样，只是发生季节性地转移，她一定还会回来。可梦想永远只是梦想。“雁去声声心欲碎……”这一句句带着伤感的歌词，是不是预示着我和启蒙老师只能有一个伤感的结局。

唐传媛老师虽然永远地走了，留给我深深地遗憾。可她把温暖的脚印留在了这个世界。她的鼓励和期待，她的母亲般的关爱，让我铭记一生，在遇到困难时给我力量，在遇到挫折时给我勇气，在遇到磨难时给我信心。唐传媛老师就象一盏明灯，照亮了我前进的路。

在前进的道路上，我不能自已，写下这段文字，献给我永远的恩师，献给千千万万象唐老师一样平凡而伟大的园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