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世事短如春梦》
宋代:朱敦儒
世事短如春梦,⼈情薄似秋云。不须计较苦劳⼼,万事原来有命。
幸遇三杯酒好,况逢⼀朵花新。⽚时欢笑且相亲,明⽇阴晴未定。
【译⽂】
世事短暂,如春梦⼀般转瞬即逝。⼈情淡薄,就如秋天朗空上的薄云。不要计较⾃⼰的⾟勤劳苦,万事本来已命中注定。
有幸遇到三杯美酒,⼜邂逅了⼀朵含苞初放的鲜花。短暂的欢乐相聚是如此的亲切,⾄于明天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了。
【赏析】
这⾸⼩词从慨叹⼈⽣短暂⼊笔,表现了词⼈暮年对世情的⼀种“彻悟”。
回⾸平⽣,少年的欢情,壮年的襟抱早已成为遥远的过去,飞逝的岁⽉在这位年迈的词⼈⼼中留下的只有世态炎凉命途多⾇的凄黯记忆。所以词的起⾸⼆句“世事短如春梦,⼈情薄似秋云”,是饱含⾟酸的笔触。这两句属对⼯畅,集中地、形象地表达了作者对⼈⽣的认识。“短如春梦”、“薄似秋云”的⽐喻熨帖⽽⾃然。接下来,笔锋⼀转,把世事⼈情的种种变化与表现归结为“命”(命运)的⼒量。“原来”⼆字,透露出⼀种⽆可如何的神情,⼜隐含⼏分激愤。在强⼤的命运之神⾯前他感到⽆能为⼒,于是消极地放弃了抗争:“不须计较苦劳⼼”,语⽓间含有对⾃⼰早年追求的悔意和⾃嘲。这两句倒装,不只是为了照顾押韵,也有把意思的重点落在下句的因素。情调由沉重到轻松,也反映了他从顿悟中得到解脱的⼼情。
似乎是从宿命的解释中真的得到了解脱,词⼈转⽽及时⾏乐,沉迷于美酒鲜花之中“幸遇三杯美酒,况逢⼀朵花新”,使本词转灰暗向光明、化伤悲为可喜。⼈之⼀⽣虽然有充满变量且难以掌握的“命”存在,但仍有⼰⼒能够操控者,譬如:⾯对美酒,可以独⾃⼩酌,也可偕友对饮;⽽⽬睹⼀朵清新可爱、初初绽放的⼩花,也⾜以兴发美感,使⾝⼼愉悦。此处词⼈所拣取之“酒”与“花”(“酒”、“花”,在朱词出现的频率颇⾼,例如:“携酒提篮,……索共梅花笑”(〈点绛唇〉);“落帽酒中有趣,……花影阑⼲⼈静”(〈西江⽉〉);“酥点梅花瘦。⾦杯酒”(〈点绛唇〉)……等等)颇耐⼈寻味,因为酒代表纵放恣肆,⽽花则关涉宁静⾃得,在深谙世事⼈情的⽆奈后,⼼灵⾃由放松了,这两种不同的⽣命情境便能兼⽽有之。朱敦儒这种通过达命⽽产⽣的欢喜态度,后出的张孝祥(⼀⼀三三~⼀⼀七○)领会亦深,因此填有“世路如今已惯,此⼼到处悠然。寒光亭下⽔连天,飞起沙鸥⼀⽚”。
上下⽂都是议论,使得这属对⼯巧的两句尤其显得清新有趣。着墨不多,主⼈公那种得乐且乐的⽣活情态活脱脱地展现出来。结语两句,虽以“⽚时欢笑且相亲”⾃安⾃慰,然⽽⾄于“明⽇阴晴未定”,则⼜是天道⽆常,陷⼊更深的叹息中了。
“且”是“姑且”、“聊且”的意思。“阴晴未定是感叹世事的翻覆⽆定,或许还有政治上的寓意。下⽚末句与上⽚“万事原来有命”呼应,⼜回到“命”上去了。作者的⽣活态度是强作达观⽽实则颓唐。
起⾸⼆句是饱含⾟酸的笔触,形象地表达了作者对⼈⽣的认识。接下来,笔锋⼀转,把世事⼈情的种种变化与表现归结为“命”的⼒量。结语两句,则⼜是天道⽆常,陷⼊更深的叹息。这⾸词对仗⼯整,⽐喻熨贴⽽⾃然,⾃然流转,若不经意,全词如骏马注坡,⼀⽓直下,上下⽂的议论,亦使得对应句尤其清新有趣。
扩展阅读:朱敦儒⽂学评价
在两宋词,能⽐较完整地表现出⾃我⼀⽣⾏藏出处、⼼态情感变化的,除朱敦儒之外,就只有后来的⾟弃疾。苏轼作为新词风的开拓者,虽然扩⼤了词的表现功能,开拓了抒情⾃我化的⽅向,但他还没有将⾃我完整的⼈⽣历程和整个精神世界写进词中(另⼀半写在他的诗⾥),诗词的表现功能还有所区分--词多⾔情,诗多⾔志和叙事。李清照也恪守这种惯例。朱敦儒则进⼀步发挥了词体抒情⾔志的功能,不仅⽤词来抒发⾃我的⼈⽣感受,⽽且以词表现社会现实,诗词的功能初步合⼀,从⽽给后来的⾟派词⼈以更直接的启迪和影响。⾟弃疾《念奴娇》词就明确说是“效朱希真体”,陆游年青时曾受知于朱敦儒,为⼈与作词都受朱敦儒的熏陶,他的名作《⼘算⼦·咏梅》即与朱敦儒的《⼘算⼦》(古涧⼀枝梅)风神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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