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之风,劲于苍松
盘根错节的古松,虬髯扎根与萧瑟的秋风。羁傲的松,连盘陀的傲石都不再贪慕桀纣的权,连菘蓝都不再计较妍媸,连悾悾的山谷都不再低吟默叹。渔夫莞尔:“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我亦望见高山流水,文士举目松针,倚松听语。
我是画中的小童,那文士正小憩松下。已是秋日,浑浊的雾峰迷茫了高山劲石,嶙峋的松干攀援着,曲折兀傲。我霎时只觉此松形状突兀,不比青竹的高风亮节,不比寒梅的孤芳自赏,只堪比不卑不亢的淤泥之莲。不!松,连淤泥也不曾屑于沾染,如此净彻,不慕柔水,不恋皓月,不尽长存!
那文士似正俨然而坐,却闲然自得,不失君风。衣衫褴褛,解衣宽带。那草屡薄鞋,被细细碎碎的尘埃磨得斑驳。依托于劲朗的松根,不见弱势的须毛。我临于暮霭之中,只见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问于骚客,往往而是“月寒秋竹冷,风切夜窗声。”
文士双目紧闭,虽不见双瞳,我悻悻而猜,莫不知全是这绝壁,这古松。文士双唇释然,胸心愉悦,飘渺中临万顷之茫然,冯虚御风,遗世独立。
风却了,苍然暮色,箫声四起;云淡了,月明天高,明星荧荧。
乌鸟息了梦魇,清流淡定如神。我只听得暮夜的沉,行云的钝。仿佛天地冥合,大地初成。文士心凝形释,已倾身不知降身于何处。我独立,四望如一,心中似乎也释然不少。山的尽头远不及于此,水的源流不知是否天上银河直下。文士的君风是来自山间,来自古松,还是畅然的胸怀。那么,我追寻的,飘向何处?
文士莞尔:“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我随步而至,文士卧步听松。习习的秋声,还在肆虐地奔驰,一点儿不凄清,一点儿不文弱。我随性而谈,问于文士:“此西风何以如此苍劲?”文士指于松——君子之风,劲于苍松。